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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重新來檢討傳統史籍,對這趨勢的發展也可看出一些端倪。[易]「繫辭傳」曰:
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刳木為舟,剡木為楫,舟楫之利以濟不通,致遠以利天下‥‥;服牛乘馬,引重致遠以利天下……;重門擊柝,以待暴客……;斷木為杵,掘地為臼,臼杵之利萬民以濟……;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
這些發明多在傳說的黃帝以前。仰韶文化遺址經常發現石、陶制的紡輪和骨針,那時已從事紡織和縫紉了。裴李崗、磁山和半坡有石磨棒,用來加工穀物,似不比木杵地臼原始。獨木舟也該很早就發明的;至於弓箭,人類先經過極其漫長的漁獵時代才開始農業,弓箭之作當更早。河姆渡有水牛,可能是馴養的,仰韶文化如河南高堆、池口寨有牛,與仰韶文化同時的江蘇劉林大汶口文化遺址也有牛,至於龍山遺址出的牛骨就更多了;馬卻罕見,仰韶遺址如高堆,龍山遺址如城子崖數地而已。重門,仰韶文化似未見。鄭州大河村發現仰韶文化晚期的房屋,四座毗連,皆獨門獨戶。第一號房子原在東墻開門,後來東側加蓋一間,便將門封堵,改於北墻開門。該號房基中有隔墻分出套間和內間,但仍無重門。反觀陝西「客省莊二期」陝西龍山文化遺址所發現的十座房子,雙室至少九座,呈「呂」字形。兩室中間通道相連,極窄,僅容一人通行,大門開在外室的西南邊。考古家推測,由內外兩室構成的房屋是「客省莊二期文化」的普遍房屋形式。重門大概到龍山期才有,和傳說的黃帝時代比較接近。
[易經]「繫辭傳」作者羅列的這些文明並不是說到黃帝時才有,而是強調這時文物始臻完備。清人秦嘉謨輯補的[世本]「作篇」,屬於黃帝時代的制作有火食、旃、冕、調歷、文字、圖象、衣裳、扉履、杵臼、服牛、乘馬、舟楫、簧、笙、竽、和弓矢等。所謂「作」應是制作,而非發明。這些文物成為文明進展的表徵,具有顯明的統治意義,「繫辭傳」或曰「治」,或曰「利」,或曰「濟」,或曰「威」,是很有見地的。譬如文字,早在半坡和姜寨陶器上就有刻劃符號,是否文字還有爭論;但到大汶口文化晚期,莒縣凌陽河和諸城前寨陶器上的圖象,異地同文,可以肯定是文字了。這批陶器出現的年代有人推測在西元前二千五百年前後。單純的記號可能極早出現,但作為一種象徵,作為廣泛人羣意識交流的媒介,進而成為統治的手段,則非等到國家雛形萌芽時不可。
參考: 杜正勝,〈篳路藍縷-從村落到國家〉,《中國文化新論-根源篇-永恒的巨流》,(台北:聯經出版,1981),頁5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