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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24 11:28 pm

回答 (1)

2017-05-25 3:16 am
《聖哲畫像記》 曾國藩著

【課文】
國藩志學不早,中歲側身朝列,竊窺陳編,稍涉先聖昔賢、魁儒、長者之緒;駑緩多病,百無一成。軍旅馳驅,益以蕪廢。喪亂未平,而吾年將五十矣。往者吾讀班固《藝文志》及馬氏《經籍考》,見其所列書目,叢雜猥多。作者姓氏,至於不可勝數,或昭昭於日月,或湮沒而無聞。及為文淵閣直閣校理,每歲二月,侍從宣宗皇帝入閣,得睹《四庫全書》。其富於前代所藏遠甚;而存目之書,數十萬卷,尚不在此列。嗚呼!何其多也!雖有生知之資,累世不能竟其業,況其下焉者乎!故書籍之浩浩,著述者之眾,若江海然,非一人之腹所能盡飲也。要在慎擇焉而已。余既自度其不逮,乃擇古今聖哲三十餘人,命兒子紀澤圖其遺像,都為一卷,藏之家塾。後嗣有志讀書,取足於此,不必廣心博騖,而斯文之傳,莫大乎是矣。昔在漢世,若武梁祠、魯靈光殿,皆圖畫偉人事蹟,而《列女傳》亦有圖像,感發興起,由來已舊。習其器矣,進而索其神,通其微,合其莫,心誠求之,仁遠乎哉?國藩記。

【語譯】
國藩立志讀書時已很遲了,中年的時候雜次於朝廷官員的行列中,得以看到一些古代的典籍,稍稍涉獵了先聖前賢大儒長者的事業;而才能低劣遲鈍,身體又多病,百事沒有一樣成功的。又隨著軍旅東奔西走,更加荒廢了學業。國家的亂事尚未平定,而我的年紀也將近五十歲了。以前我讀班固的漢書藝文志和馬端臨的經籍考,見到其中所列的書目,眾多而雜亂。作者的姓名,甚至於多得數不清。或者是和日月爭光,或者是湮沒而沒人知道。到後來做了文淵閣職閣校理,每年的二月,侍從宣宗皇帝進入文淵閣,能夠看到了四庫全書。其中蘊藏的豐富,遠超過前代的儲藏;而只存書目的,有數十萬卷,還不包括在這裡面。唉!怎麼如此多呢?雖然有生而知之的才華,好幾世也不能看完它,況且那資質差的呢?所以書籍的廣大,著書的眾多,像是江海一般,不是一個人的肚腹所能容納得下,主要是在謹慎的選擇而已。我既然自己估量自己做不到,就選擇古今聖賢哲人三十多人,命令兒子紀澤畫出來他們的遺像,全部做成一卷,藏在家裡讀書的學堂裡。後來的子孫有志向讀書的,從這裡取法就夠了,不必廣博地搜取,而胡亂的摸索,而儒家的傳授,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了。以前在漢朝的時候,像武梁祠、魯靈光殿,都畫了偉大人物的事蹟,而列女傳中也有圖樣。由於感動而引起興趣,來源已經很久了。能夠熟知他們的儀表形貌,進一步探求他們的精神,了解微細的地方,與前賢的精神感應相合,心中誠懇地追求著,「仁」難道是離我們很遠的嗎?國藩記。

【課文】
堯、舜、禹、湯,史臣記言而已。至文王拘幽,始立文字,演《周易》。周、孔代興,六經炳著,師道備矣。秦漢以來,孟子蓋與莊、荀並稱。至唐韓氏獨尊異之。而宋之賢者,以為可躋之尼山之次,崇其書以配《論語》。後之論者,莫之能易也。茲以亞於三聖人後云。

【語譯】
堯、舜、禹、湯的事蹟,史官記載了他們的言論而已。到了文王被拘禁幽囚的時候,才創立了文字,推演出周易。周公、孔子接續地起來,六經光耀而燦爛,為師的道統因此而齊全了。秦漢以來,孟子差不多和莊子荀子同樣地被稱道。到了唐朝,韓愈特別提倡尊崇而稱讚他。而宋朝的賢人,以為孟子可以升到比孔子次一等的地位,所以推尊了他的書,用來和論語相配,後來的評論家,都不能改變孟子的地位。所以就把他放在文王、周公、孔子三位聖人的後面。

【課文】
左氏傳經,多述二周典禮;而好稱引奇誕,文辭燦然,浮於質矣。太史公稱莊子之書皆寓言。吾觀子長所為《史記》,寓言亦居十之六七。班氏閎識孤懷,不逮子長遠甚;然經世之典,六藝之旨,文字之源,幽明之情狀,粲然大備。豈與夫斗筲者,爭得失於一先生之前,姝姝而自悅者能哉!

【語譯】
左丘明作左傳,傳授春秋經,多半是敘述東、西周的典章儀式;而很喜歡敘述引用一些奇異的事情,文辭美麗,越過它的本質。太史公說莊子的書所寫的都是有寄託的話。我看司馬子長所作的史記,有寄託的話也占十分之六七。班固見識的高遠,懷抱的耿介,比司馬子長差得遠了;然而經國濟世的文物制度,禮、樂、射、御、書、數六藝的中心思想,文字的淵源,善惡的情狀,在漢書中都記載的很完備。那裡像那些才短量淺的人,在一位老先生面前爭長取短,得到一點東西,就安於現狀,志得意滿了呢?

【課文】
諸葛公當擾攘之世,被服儒者,從容中道。陸敬輿事多疑之主,馭難馴之將,燭之以至明,將之以至誠;譬若御駑馬,登峻坂,縱橫險阻,而不失其馳,何其神也!范希文、司馬君實,遭時差隆;然堅卓誠信,各有孤詣;其以道自持,蔚成風俗,意量亦遠矣;昔劉向稱董仲舒王佐之才,伊、呂無以加,管、晏之屬,殆不能及;而劉歆以為董子師友所漸,曾不能幾乎游、夏。以予觀四賢者,雖未逮乎伊、呂,固將賢於董子,惜乎不得如劉向父子而論定耳!

【語譯】
諸葛孔明正當動亂的時代,是一位純粹的儒者,行止合於大道。陸敬輿侍奉性情多疑的國君,統治著很難馴服的軍隊,以最坦率的心對待國君,以最真摯的情感率領將領;就譬如駕駛劣馬一樣,使它爬上崎嶇的山坡,來去於危險的地方,而仍然使它照常奔馳,是多麼的神妙啊!范仲淹、司馬光,遭遇的時代較興盛,然而堅毅誠信,各有他們獨特的造詣;他們自己守著正道,成為一時的風尚,他們的志向度量也實在是遠大呀!以前劉向曾經稱讚董仲舒是宰相的人材,連伊尹、呂上都不見得比他更好,管子、晏嬰之流的人,大概都及不上;而劉歆卻以為董仲舒被師友所薰陶的造詣,不能趕上子游、子夏。以我的觀點看這四位賢者,雖然及不上伊尹、呂尚,可是還比董仲舒更賢德,可惜不能夠得到像劉向父子一樣的人來評定他們啊!

【課文】
自朱子表章周子、二程子、張子以為上接孔、孟子傳,後世君相師儒,篤守其說,莫之或易。乾隆中,閎儒輩起,訓詁博辨,度越昔賢,別立徽志,號曰「漢學」,擯有宋五子之術,以謂不得獨尊。而篤信五子者,亦屏棄漢學,以為破碎害道,齗齗焉而未有已。吾觀五子立言,其大者多合乎洙、泗,何可議也?其訓釋諸經,小有不當,固當取近世經說以輔翼之,又可屏棄群言以自隘乎?斯二者亦俱議焉。

【語譯】
自從朱子表揚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以為他們往上可以接續孔子、孟子的學術傳統,後世的國君、大臣、老師、儒者,都牢牢地守住他的說法,一點兒都不改變。乾隆年間,博學大儒一代代相繼出現,文字訓詁方面的博學明辨,超過以前的賢者,另外樹立一個標幟,叫做「漢學」,排斥宋朝五子的學術,說他們不能唯我獨尊。而深信宋五子之學的,也摒棄漢學,認為漢學支離破碎,妨害了正道,像這樣互相爭辯不肯停止。在我看來,宋五子所提倡的言論,在大的地方,多半合乎孔子的道理,有什麼可爭論的呢?他們解釋經典,或者有小地方不恰當,應當把近世的經說拿來作為輔助,又那裡可以排斥別人的言論而自己限制自己的發展呢?對於兩方面都是一種諷刺啊!

【課文】
西漢文章,如子雲、相如之雄偉,此天地遒勁之氣,得於陽與剛之美者也,此天地之義氣也。劉向、匡衡之淵懿,此天地溫厚之氣,得於陰與柔之美者,此天地之仁氣也。東漢以還,淹雅無慙於古,而風骨少隤矣,韓、柳有作,盡取揚、馬之雄奇萬變,而內之於薄物小篇之中,豈不詭哉!歐陽氏、曾氏,皆法韓公,而體質於匡、劉為近。文章之變,莫可窮詰;要之,不出此二途,雖百世可知也。


【語譯】
西漢的文章,像揚雄、司馬相如的雄深偉大,這是天地間的勁直之氣,得之於陽和剛的美;這是屬於天地間的義氣。劉向、匡衡的深沈美好,這是天地間溫和敦厚之氣,得之於陰與柔的美,這是屬於天地間的仁氣。東漢以來,文章的深博風雅並不比古人遜色,而風韻格調則稍差一點。韓愈、柳宗元興起,將揚子雲、司馬相如的雄偉奇怪、千變萬化運用在瑣碎的事物、短小的篇章上,難道不是很奇特的嗎?歐陽修、曾鞏都取法韓文公,而體貌和匡、劉比較相近。文章的變化,是無法一一追根究柢的;主要的還是不會超過這兩種途徑的,雖然過了一百世,也是可以推知的。

【課文】
余鈔古今詩,自魏、晉至國朝,得十九家。蓋詩之為道廣矣,嗜好趨向,各視其性之所近。猶庶羞百味,羅列鼎俎,但取適吾口者,嚌之得飽而已。必窮盡天下之佳肴,辯嘗而後供一饌,是大惑也;必強天下之舌,盡效吾之所嗜,是大愚也。莊子有言:「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余於十九家中,又篤守四人者焉,唐之李、杜,宋之蘇、黃。好之者十而七八,非之者亦且二三。余懼蹈莊子不解不靈之譏,則取足於是,終身焉已耳。

【語譯】
我抄錄古今的詩,從魏、晉到本朝,有十九位作家。作詩的方法可以說是非常廣泛,各人的嗜好不同,所定的方向不同,要看各人性情的相近。就譬如各種美味,擺滿了一桌,只是取適合我們的口味,吃飽了就算了。一定要搜羅天下的美味,分別嚐一嚐,然後才做出一頓飯,這是最大的疑惑;一定要強迫天下人的味覺,全都喜歡我所喜歡吃的,這是最愚蠢的事。莊子說:「有最大的疑惑的人,是一生都無法了解的;最愚蠢的人,是一生都不會明白的。」我對於這十九位作家裡面,又堅守著四個人;唐朝的李白、杜甫,宋朝的蘇軾、黃庭堅。喜歡他們的人十之八、九,批評他們不好的,也差不多有十之二三。我害怕重蹈莊子所說的不明白、不通曉的諷刺,所以選取這些人就足夠了,可以終身誦讀而不至於有差錯的。

【課文】
司馬子長網羅舊聞,貫串三古,而八書頗病其略。班氏《志》較詳矣,而斷代為書,無以觀其會通,欲周覽經世之大法,必自杜氏《通典》始矣。馬端臨《通考》,杜氏伯仲之間,鄭《志》非其倫也。百年以來,學者講求形聲故訓,專治《說文》,多宗許、鄭,少談杜、馬。吾以許、鄭考先王製作之源,杜馬辨後世因革之要,其於實事求是,一也。


【語譯】
司馬子長收集了以前許多傳說,貫通上古、中古、下古久遠的年代,而史記的八書還有太簡略的毛病。班固漢書的十志比較詳盡,而截斷一個時代來寫的史書,又沒辦法看出它們貫通的地方。想要偏看治理國家的大法典,必須要從杜佑的通典開始著手。馬端臨的通考,和杜氏不相上下,鄭樵的通志又和它不是同一類的了。一百年來,學者因為講求形聲、訓詁,就專門研究說文解字,多半都尊崇許慎、鄭玄,很少談論到杜佑、馬端臨。我以為許慎、鄭玄是考察前代制度的來源,而杜佑、馬端臨是辨別後世變遷的重點,對於實事求是來說,是同樣的注重。

【課文】
先王之道,所謂修已治人、經緯萬彙者何歸乎?亦曰禮而已矣。秦滅書籍,漢代諸儒之所掇抬,鄭康成之所以卓絕,皆以禮也。杜君卿《通典》,言禮者十居其六,其議已跨越八代矣。有宋張子、朱子之所討論,馬貴與、王伯厚之所纂輯,莫不以禮為兢兢。我朝學者,以顧亭林為宗;國史《儒林傳》,褎然冠首。吾讀其書,言及禮俗教化,則毅然有守先待後,「舍我其誰」之志,何其壯也!厥後張蒿蓭作《中庸論》,及江慎修、戴東原輩,尤以禮為先務。而秦尚書蕙田,遂纂《五禮通考》,舉天下古今幽明萬事,而一經之以禮,可謂體大而思精矣。吾圖畫國朝先正遺像,首顧先生,次秦文恭公,亦豈無微旨哉!桐城姚鼐姬傳,高郵王念孫懷祖,其學皆不純於禮。然姚先生持論閎通;國藩之粗解文意,由姚先生啓之也。王氏父子,集小學訓詁之大成,敻乎不可幾已。故以殿焉。

【語譯】
先王的道理,所謂的「修養自己,然後治理他人」、「組織這世界上的萬事萬物」,到底是什麼呢?也不過是一個「禮」而已。秦朝燒滅書籍,而漢代的許多儒者所拾取的;還有鄭康成能夠出類拔萃的地方,都是因為「禮」啊!杜佑的通典,談到禮的占十分之六,他的見識已經超越東漢、魏、晉、宋、齊、梁、陳、隋了。宋朝張載、朱子所討論的,馬端臨、王應麟所編輯的書,沒有不是以禮作為戒慎的對象。本朝的學者,以顧亭林為宗師;國史儒林傳中,他就非常特出地被放在首位。我讀他的書,有提到禮儀、風俗、教導、感化的地方,就毅然決然地有保存先人的事業而等待後來賢者的責任,除了我還有誰能擔當的志向,這是多麼的偉大啊!到後來張爾岐作中庸論,和江慎修、戴東原一流的人,更是把禮作為最重要的事情。而秦尚書蕙田,就編輯了五禮通考,把天下古今善惡萬物,全部用禮貫穿起來,可以說是體制龐大而思慮精深了。我畫了本朝已故的賢人遺像,最先的是顧先生,其次秦文恭公,那裡是沒有一點點含意呢?桐城姚姬傳,高郵王懷祖,他們的學問都不純粹屬於禮學。然而姚先生的思想博大;國藩能夠稍稍了解文章,是由姚先生的啓發。王氏父子,集小學訓詁的大成,可以說是高深而不能趕得上啊!所以把他放在最後。

【課文】
姚姬傳氏言學問之途有三:曰義理,曰詞章,曰考據。戴東原氏亦以為言。如文、周、孔、孟之聖,左、莊、馬、班之才,誠不可以一方體論矣。至若葛、陸、范、馬,在聖門,則以德行而兼政事也;周、程、張、朱,在聖門,則德行之科也;皆義理也。韓、柳、歐、曾、李、杜、蘇、黃,在聖門,則言語之科也;所謂詞章者也。許、鄭、杜、馬、顧、秦、姚、王,在聖門,則文學之科也;顧、秦於杜、馬為近,姚、王於許、鄭為近;皆考據也。此三十二子者,師其一人,讀其一書,終身用之,有不能盡。若又有陋於此而求益於外,譬若掘井九仞而不及泉,則以一井為隘,而必廣掘數十百井,身老力疲,而卒無見泉之一日。其庸有當乎?

【語譯】
姚姬傳先生談及學問的途徑有三方面:就是義理、詞章、考據。戴東原先生也以為是這樣。像文王、周公、孔子、孟子的神聖,左丘明、莊子、司馬遷、班固的才氣,實在不是侷限於一方所能體會得出來的。至於像諸葛亮、陸敬輿、范仲淹、司馬光,在孔子的門中是屬於以德行而兼有政治的才能;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朱子,在孔子的門中是應該屬於德行一科;都是義理方面的。韓愈、柳宗元、歐陽修、曾鞏、李白、杜甫、蘇軾、黃庭堅,在孔子門中是屬於言語一科;是所謂詞章方面的。許慎、鄭玄、杜佑、馬端臨、顧亭林、秦惠田、姚鼐、王念孫,在孔子的門中是屬於文學一科的。顧亭林、秦蕙田和杜佑、馬端臨比較相近,姚鼐、王念孫和許慎、鄭玄比較相近;都是考據方面的。這三十二位,我們能夠獲得其中一人為老師,讀到他們其中一個人的著作,終身用他的學問都受用不盡的。假使,還有不了解這個道理而再往其他方面來尋求的人,就好像掘井掘了九仞還掘不到泉水,他就以為一個井太狹小了,而一定要多掘幾十、幾百個井,等到有一天年紀大了,力氣也沒有了,而最後終於沒有見到泉水的一天,難道這樣是對的嗎?

【課文】
自浮屠氏言因果禍福,而為善獲報之說,深中於人心,牢固而不可破。士方其佔畢咿唔,則期報於科第祿仕;或少讀古書,窺著作之林,則責報於遐邇之譽,後世之名。纂述未及終編,輒冀得一二有力之口,騰播人人之耳,以償吾勞也。朝耕而暮獲,一施而十報,譬若沽酒市脯,喧聒以責之,貸者又取倍稱之息焉。祿利不遂,則徼幸於沒世不可知之名。甚者至謂孔子生不得位,歿而俎豆之報,隆於堯、舜;鬱鬱者以相證慰,何其陋歟!今夫三之市,利析錙銖,或百錢逋負,怨及子孫;若通闤貿易,壞貨山積,動逾千金,則百錢之有無,有不暇計較者矣。富商大賈,黃金百萬,公私流衍,則數十百緡之費,有不暇計較者矣。均是人也,所操者大,猶有不暇計其小者,況天之所操尤大,而於世人毫末之善,口耳分寸之學,而一一謀所以報之,不亦勞哉?商之貨殖同,時同,而或贏或絀;射策者之所業同,而或中或罷;為學著書深淺同,而或傳或否,或名或不名;亦皆有命焉,非可強幾也。古之君子蓋無日不憂,無日不樂。道之不明,己之不免為鄉人,一息之或懈,憂也;居易以俟命,下學而上達,仰不愧而俯不怍,樂也。自文王、周、孔三聖人以下,至於王氏,莫不憂以終身,樂以終身。無所於祈,何所為報?己則自晦,何有於名?惟莊周、司馬遷、柳宗元三者,傷悼不遇,怨悱形於簡冊;其於聖賢自得之樂,稍違異矣。然彼自惜不世之才,非夫無實而汲汲時名者比也。苟汲汲於名,則去三十二子也遠矣!將適燕、晉而南其轅,其於術不益疏哉?

【語譯】
自從佛家提倡因果禍福,那做好事得好報的說法,深深地植入了人們的心中,牢牢地不能打破。一般士人只要看到書本,念了兩句書,就希望能夠在科舉做官方面得到報酬;或者稍稍讀了一點古書,窺探了一下著作的園地,就希望能夠得到生前的名譽或者身後的美名。不等到編輯、傳述完畢,就希望得到一、二位有力人士的口頭推薦而名聲傳播到大家的耳朵裡,以補償自己的辛勞。早上耕種而希望晚間收穫,給人一分,就想得到十分的回報,就像買酒與肉,跟人爭斤論兩,而借給人家時,又收取雙倍的利息。如果官位或財富得不到的話,又暗地裡希望死去以後那不可知的身後之名。更厲害的,又說孔子生前沒有得到祿位,死後的祭饗的報償,比堯舜的還尊貴隆盛;那些不得意的人,用這些事來證明,自己安慰自己,是多麼的淺薄啊!現在在那小小的市場中,利益要計較到一錙一銖這麼微小,也許有一百錢的積欠,就要怨恨到子孫身上。如果像那大市鎮的貿易,珍奇的貨物堆積像山一般,稍為一點交易都超過千金,那麼一百個錢的有無,就來不及計較了。富商大賈,黃金百萬,公私流布,那麼數十百緡的浪費,也就沒有時間計較了。都是一樣的人,可是手中握的大,就會來不及計較那些小的了;更何況上天所掌握的更是廣大,而對於世人一點點的善行,口耳之間分寸之微的學問;如果一一想辦法去報償,那豈不是太辛苦了嗎?商人的貨財相同,時間也相同,而有的賺錢,有的虧本;應考的人所學的一樣,有的考中,有的不中;作學問著書功力相當,而有的流傳,有的湮滅,或者成名,或者不成名,都有命運的支配,不是可以勉強做得到的。古時候的君子,每天都有可憂慮的事,而每天也有可快樂的事。道術的不能發揚,自己本身不能免掉作一個沒沒無聞的鄉下人,有一點點的鬆懈,這都是值得憂慮的;居心平坦,等待天道的命運,下學人事而上達天命,仰不覺得愧於天,俯不覺得愧對於人,是值得快樂的事。從文王、周公、孔子、三聖人以來,到王念孫先生,沒有不是以這種憂慮終其一生的;以這種快樂終其一生的。不企望什麼,又要什麼報酬呢?自己隱藏自己,還要求什麼名利呢?又有莊周、司馬遷、柳宗元三個人,他們悲痛遇不到賞識自己的人,憂鬱牢騷在書中表現出來;對於聖賢能夠自得其樂這一方面,稍稍背道而馳了。然而他們自己可惜自己難得的才華,不是那些沒有實質而汲汲於求取名聲的人可以比得上的。如果真是汲汲於求取功名,那麼距離這三十二位聖賢就遠了。就好像想要往燕、晉,而車子是往南走的,這種方式,豈不是太笨了嗎?

【課文】
文、周、孔、孟,班、馬、左、莊,葛、陸、范、馬,周、程、朱、張,韓、柳、歐、曾,李、杜、蘇、黃,鄭、許、杜、馬,顧、姚、秦、王,三十二人,俎豆馨香;臨之在上,質之在旁。

【語譯】
文、周、孔、孟,班、馬、左、莊,葛、陸、范、馬,周、程、朱、張,韓、柳、歐、曾,李、杜、蘇、黃,鄭、許、杜、馬,顧、姚、秦、王,三十二人,供奉著菜肴和焚著香,要摹倣你們,你們就在天上;要請教你們,你們就在身旁。
參考: 李華,〈第一篇、古文精選-無韻文〉,《國文經典》,(台北:鼎茂圖書,2007),頁313-325。


收錄日期: 2021-04-30 22: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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