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語)和(賦別)是鄭愁予寫的經典離別詩歌。試分析看看兩首詩的離去有何不同? 結語這首詩的資料實在不多 跪求國文大師了!!!?

2017-01-09 3:40 am

回答 (2)

2017-01-19 5:42 pm
網路上能搜尋到廖鍾慶先生寫的〈談鄭愁予《 賦別 》一詩〉,文章裡對〈賦別〉已然有深入淺出的解析,所以於此我不多談〈賦別〉這首,主要將焦點放在〈結語〉上面。

〈結語〉全文

我來結束我底偈語了,
這無休止的謎啊!
想起家鄉的雪壓斷了樹枝,
那是時間的靜的力
想起南海晨間的星子
如紫竹掩一泓欲語的流水……
山太高了,雲顯得太瘦,
何力浮起鵬翼,祇見,
一隻紅色的蟬,靜靜地蛻著,
白翅被「剎那」染黑了
啊!妳收拾行囊的春天呀!
看我──
「二十餘年成一夢
此身雖在堪驚!」
能否,我隨著你
早點兒離去,
早點兒離去!

「我來結束我底偈語了
這無休止的謎啊!」

「偈」這個字本來有別的意思,但自從佛教傳入中國之後,翻譯佛經的人使用這個字表示梵文中的「頌」字。在原始社會中,巫覡用唱頌的方式,來宣告求道者所要的答案,故曰「頌」。

不過情隨世遷,宗教也歷經了諸多變化,現在我們能看到的「偈」已經不是古代的形式,已重新將活水注入新的表現形式中。現今的偈通常由短句構成,大多為四句,用以揭櫫人的命運,或是呈現生命中領悟到的智慧。

其實我們不用想得太複雜,姑且將偈當作廟裡求來的籤,這樣想就容易多了。籤上面的字句都晦澀難懂,儘管上面寫的是自己向來使用慣的母語,依然不解上頭不同中文字排列組合成的字句,所以籤就是一道謎。

雖然籤上記載攸關自己生命大事的預言,可為我們生活指點迷津,然而我們鮮少人能看懂,可是我們為了想探尋籤上文字背後蘊藏的涵義,我們依舊鍥而不捨的想破譯,尋方設法的就是要釐清答案。這個過程可能很短,有些人天資聰穎,不到一會兒工夫就看懂了;也有人從少年到白頭,始終找不到答案。

也許對於詩人而言,他就是第二種人,費盡千辛萬苦,他怎麼找,都還是找不著。他的尋覓不是一時半刻,是持之以恆,用其一生苦苦追尋。前路迢迢,看似無止盡,卻義無反顧,仍是舉步向前。

有人說,籤或預言這種東西是永遠看不懂的,唯有當事情發生過後,再回頭重新省思籤上的字句,我們才會恍然大悟。換言之,我們只能被動的接受籤上的讖語,我們是被支配的,就如同遊戲中的角色,遊戲中的角色是坐在電腦桌前的玩家透過鍵盤或滑鼠所操作的傀儡,傀儡沒有資格事先知道自己未來的動向。

這次,他不想被動的聽任命運的安排,他要親手劃上休止符,他的決心是鐵打的,他想要「結束」這一切。由靜默的被動轉變為出擊的主動,縱然面臨的艱險曲折難解,也依然故我,是時候燃起反擊的狼煙了!

「想起家鄉的雪壓斷了樹枝,
那是時間的靜的力
想起南海晨間的星子
如紫竹掩一泓欲語的流水……」

主動行動的背後,必然有個是促使詩人如此做的動機,而且這個動機要夠強烈,才足以扭轉原本因循苟且的日復一日。

詩人用這句「想起家鄉的雪壓斷了樹枝,那是時間的靜的力」闡明了自己的動機,也許只是時間的積累,日昇日落,用無數韶華等價交換而來的力量。起初,很微乎其微,可是微小的堆疊起來,不知不覺中,在趨乎靜止的漸動中,最後也蔚然成觀。

雪不過是水某種固態形式,區區細雪,輕若柳絮,這麼不舉足輕重的存在,覆蓋在樹伸長的枝椏上,樹枝本應不受其影響,誰都沒有想過,細雪能在後來成為不可承受之重,在時間推移中,其重壓斷了樹枝。

即便本來的慾念不多,陳年累月下,那潛藏在內心深處的能量,會隨時間不停轉動,像滾雪球一般,愈滾愈大,愈滾愈不可收拾,大劫終至。然而,這些變化如溫水煮青蛙,蟄伏在時間背後,儲藏其中,伏而不動,所以人本身不會輕易發覺,一旦覺察到,就已是不可挽回的境地。

詩人用排列的句法並排兩者,上面一句交代動機的強度。綜觀兩句,實際上兼寫動機的內容;只是來龍去脈是什麼,光靠詩句難以理解詩人最懇切的真實想法。

詩人現在身處異域,他身不由己,儘管他或許待在那裡長達數十年,他始終沒有認同該地,始終不嘗塌心,畢竟待在目前的地方生活,他血管中的熱液不會汩汩滾動,他的熱情不會迸發噴射出來。

這兩句詩提供了線索,指出他可能想去的地方。其一是家鄉,而且他的家鄉應該位於緯度高的地方,能在冬天眼見落雪紛紛的場景,雪是他懷鄉的憑依,他的童年恐怕有著無數的打雪仗、堆雪人、親見雪的晶花洋洋飄飛的一片美景。

反觀詩人現處的環境,恐怕是冬天看不到雪的區域,那童年的美好記憶只能收藏在五斗櫃裡的相片簿,每當冬天到來,就是憑弔自己已不再來的過去。

提供幾個事實:鄭愁予本身祖籍山東濟南,1949年隨國民政府東渡台灣,定居新竹。在那遙遠的年代,因政治情勢緊張,來到台灣的這群外省人是不允許重返大陸,或與故土有任何牽連,就連通信都成問題,直到幾十年後,政府才解除限制。

那解除限制之前呢?漫長的等待,何時才有結束的盡頭?楊過等待魂牽夢縈的戀人小龍女不也才等了一十六年,就足以讓他黯然銷魂,何況是政府信口開出的支票,一個十年,又一個十年,又有好幾個十年,遙不可及的盡頭,連出口都不得見著,試問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其二是想看到南海晨間的星子。蘇軾詞曰「千里共嬋娟」,言稱不論海內外,大家舉頭望見的都是同一個月亮,我承認我們看到的都是同一顆月亮,只是不同地方看,會隨當地的天氣、地理位置以及人為因素的不同,看到的雖是同一個月亮,不過看到的景象各異。

也許不同地方的月亮差別不大,可是看掛在天上的星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前陣子新聞報導說會有流星雨,當天晚上我守在頂樓上,想一睹其貌,卻什麼都看不到,因為光害喧賓奪主,掩蓋了星辰的光彩,只好悵然而歸。有些地方卻可以清晰的觀測,像是較無光害且海拔較高的山區,就是看星星的好去處。

恐怕詩人也有過爛漫的觀星回憶,在他目前所居住的環境,眼裡朝天上宮闕望去,得來的是別一番景致,換來的不再是心滿意足,而是滿懷的失望。

不比兒時在那富貴溫柔鄉所見的又圓又大的星星,只是其中差異,有時候不是單純的因為外在因素所干涉,只是思念之情太過,內在殷切期盼重溫過去流金歲月的美好。星星不曾變過,只是心念的牽動,塑造了映照在雙眸眼裡的星光。

很可能現在的他連星星都看不到,因為他所佇足的所在,滿是茂林脩竹,竹子高聳,由下往上看去,好似翳入天聽,又因著叢集密布,竹末梢的葉子掩蓋住視線,全然不曉現在的星空是怎麼回事。

對於走在竹林裡的人,唯一能熠熠星空的想見,就是透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流水。不見其影,只聞其聲,不遠處有一脈流水,淙淙水聲氣若游絲,卻不曾絕於耳,迤邐過去,漫延出去,想必是一片映照寰宇諸星的大海,由此追憶昔日花廳亭榭之跡。

可是他坐困竹林,迷途中路,想出去,卻不得其徑而入,明明知道順著清淙水流行,便能走向漫無邊際的那片大海,可是他聽得到,卻找不到。不絕於縷的水聲像是對他無情的捉弄。他不知所措,徘迴不前,不知道要怎麼逃出這片竹林的無情籠罩。

「欲語」最是無情,欲語就是沒有說話,還要表現出要說的樣子,但就是不說。如果要說,是要給在竹林迷路的游子一點貼心的建議,還是要為已經筋疲力竭的浪子指點迷津呢?

也許在竹林的這位旅客也在等,等待流水是否會給他一點提示,只是這個等待
,是個沒有結果的結果,還沒開庭就判了刑,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一去,又不知道會盼到何年何月了……

「山太高了,雲顯得太瘦,
何力浮起鵬翼,祇見,」

這裡敘寫的景色,都是從渺小的自身抬頭望向廣大的世界的視角,用山的挺拔高昂,雲的淺舒張,突顯離開此地的困難。如果你有一雙翅膀,能帶你翱翔天際,要飛渡高聳入雲的山頭,輕觸空中舒卷的浮雲,需要飛到極高的海拔,方有辦法做到。

可是儘管有大鵬的翅膀,大概也離不開這裡:一來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撐大鵬的翅膀的重量;二來若是足以運用大鵬的翅膀,會不會因為飛得太高,反而落得希臘神話中的伊卡魯思的下場,即令飛得再高,都還是逃不了命運的擺弄。

伊卡魯思和他的父親狄德勒斯被眾神懲罰,兩人被囚禁在荒島上,無依無靠。狄德勒斯本身是個精巧的工匠,為了讓兒子逃離險地,利用島上的蠟燭,打造了一對蠟製的翅膀,希冀藉此逃出孤島。

然而,伊卡魯思一起飛,就被飛行的快感佔據了身心,這是他從未體會的感受,他從來沒有在如此的高度鳥瞰山川河海,於是他越飛越高,遠離了父親能見的視線範圍,也聽不到父親的諄諄耳語的叫喚。

災難終至,因為離熾熱的太陽太近,蠟製的翅膀遇熱融化,消解成為一滴一滴的蠟淚,羽翼的體積被削減成一定程度後,再也承載不了伊卡魯思的肉體重量,他慘遭墜跌,抵抗不住重力加速度的法則,急速墜落,生命也就此殞落了。

看來要逃出這裏的希望渺茫,不禁令人委頓。再次抬頭望去,山的高聳屹立不搖,雲的輕淺也沒有絲毫改變,不會因為多看一眼就因此變化,困難的程度依舊鐵打的不動。

由於一些繁複的原因,在美國授課的鄭愁予被台灣國民政府吊銷護照,被列入黑名單,長達數十年都無法重返台灣,連入境都不可得,流連在異國他鄉。儘管是被公認最昌明、最先進的國度,但心中早已在台灣生根抽芽的詩人,當被問到來自何方時,這時的他要怎麼回答?

是時台灣也許還不被視為已開發國家,也許台灣的經濟還沒起飛,也許還沒有那麼多外國人認識台灣,可是當被問到從哪裡來,與此同時,也是問是什麼地方孕育著滋養著造就出你這個人。答案沒有第二個,曾經蹀在腳底下的這片沃土的名字,正是台灣。

然而,答客問云:「我來自台灣。」那麼又讓人啟了疑竇:「既然君自台灣來,為何連台灣都回不去呢?」

「一隻紅色的蟬,靜靜地蛻著,
白翅被「剎那」染黑了
啊!妳收拾行囊的春天呀!」

一直以來,鄭愁予就被公認為相當會運用色彩鋪陳氛圍的詩人,這裡亦然。只是「紅色的蟬」、「白翅」、「染黑」都不是子虛烏有,這是黑翅蟬的羽化過程。這段詩句是個極為單純的自然生態摹寫。

黑翅蟬的幼蟲是肚腹皆為赭紅,翅膀在羽化過程中會張伸展開,起初是近乎無色的白色,當羽化完全後,蛻變為完整的成蟲,其完全綻開雙翼會在最後的關頭轉為黑色。

這裡雖為簡單的摹寫,可能是詩人在森林裡漫步觀察到的奇特景色,可是具有對比的效果,用蟬對比人,用剎那對比永恆。蟬的壽命不過才十幾天,亦即再短不過的「剎那」,人的壽命少說有幾十年,對蟬來說就是攀附不得的「永恆」。

差異在於,蟬的壽命雖短,但牠的生命是精采萬分的,生如夏花,儘管撚指一瞬,卻是將一切的生命芬芳都盡情釋放,又如煙火,轉瞬即逝,卻美得令人咋舌不已。

活得久的人卻是苟且偷生,不知道生命的意義為何,在一場悲決的終生裡載浮載沉。詩人質疑這樣的人生還有價值嗎,儘管活得比較久,但生命的長度不代表生命的厚度。如果他再也無法目睹家鄉皚皚白雪的飄落,如果他再也無法為晨曦未起的一夜耀眼星空感到讚嘆,只能一再面對同樣了無生趣的異地生活,那人生也太不夠意思了!不夠意思的人生再長,也一樣沒意思!

在泰緬邊境有一群人,他們不是緬甸人,也不是泰國人,他們是國民政府的一支軍團。為國民政府效勞,投入國共內戰,在中國大陸的雲南鏖戰不休,卻潰敗不止,一路往南撤退,不覺已越過國境,來到緬甸北部,那是原始的深山莽原,要在瘴癘瀰漫的窮山惡水中唯求生存。

早已撤退到台灣的國民政府軍答應要空投補給資源,政客的承諾如同空頭支票,一再允諾的補給遲遲不來。這批軍隊與其家眷孤立無援,只好自食其力,每天在生死邊緣中和命運一搏。

除了共軍不留情的追擊外,緬甸政府認為他們侵入緬甸國土,數度派遣大軍要驅逐他們這批異鄉人,同時他們還要迎擊泰緬地區的共產勢力。

然而國民政府已經不理會他們了,興許這就是所謂泥菩薩過江。這群人連年活到兵燹戰亂中,打仗打到後來,已經不知道打仗的意義何在了──他們戰敗,是死;戰勝,沒有功勞,只是開闢了下一個接踵而至的新戰場。有人形容這群人:「他們戰死,便與草木同朽;他們戰勝,仍是天地不容!」

生命可以活到讓人徹底喪卻希望,使人自尊偕忘,多麼想從如此不堪的大環境脫身而出!

現在是蟬噪大作的盛夏光年,那是否人能像是飄揚遠走的春季,離開能如此的輕易?

韶華盛極的春天,是抓不住、摸不著的抽象存在,當它到來人熱切盼望,因為人急於脫離酷寒的冬天,就連美國人每年2月2日都要傳統的問一下土撥鼠該年的春神是否會提早到來。

可是當春天真的來臨後,人對春的離去不留一點省察,往往是春天提著行囊跑了個老遠,我們才猛然驚覺時令已不復春,這時人對春的冷漠無情又畢露無遺,既是如此,詩人心生一念:乾脆讓我也隨著春天就此辭去,而今以往,一刀兩斷,對於此地,不留一絲餘戀。

『看我──
「二十餘年成一夢
此身雖在堪驚!」
能否,我隨著你
早點兒離去,
早點兒離去!』

要離去前,對自己會有個全盤性的回顧,實屬人之常情。譬如說,當你要從學校畢業,無論是從小學、國中、高中、大學,畢業前夕的某一個時段,那些過去在這所學校求學的記憶,不管是好的、壞的,通通湧上心頭,擋也擋不住。

回首向來蕭瑟處,前塵往事一一浮現,二十多年來所發生無數的事情,這些事情如過眼雲煙,好像是夢一般,會說如夢,是因為向昔發生的事,現在卻雲淡風輕,彷彿夢醒時分,醒來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儘管現在什麼都沒發生,但那畢竟還是個噩夢,流瀉著許多難以回首的不好記憶。也許如泰緬孤軍,被時局逼迫,驅趕著他們做違心之事,只能向前邁進,無可回頭;也許如身陷囹圄的囚犯,在監獄裡荒唐度過一段沒有自由和沒有人權的苦悶日子。

正因為過往回憶的愁苦過於濃郁,所以這次做好心理準備,沒有猶豫,沒有假定。渴求著要結束所有的一切,內心發出最真摯的呼求,這是時間淬鍊而成的精華,不是什麼臨時起意的動念,切盼的聲音中挾帶著靈魂深處最本真的追求。

哪怕是家鄉已氣候變遷,不再下雪!哪怕是南海晨間的夜空已不再星華燦發!這次一別,絕對不會後悔!

倘若憊懶,不想逐字看過,這裡也簡單總結〈結語〉與〈賦別〉的異同處。1.動向:〈賦別〉是已經離別,〈結語〉是尚未離別。2.心態:〈賦別〉是捨不得離別,〈結語〉是堅決想離別。3.兩詩都認為在一起是錯誤,差別在於詩人認為〈賦別〉中的兩人是美麗的錯誤。
2017-01-09 8:47 pm


收錄日期: 2021-04-30 21:5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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