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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莊子的理想人格,是一種「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之與天地大美合一的境界。莊子基本上繼承了《老子》的哲學思考方向,其進一步的發展,則在於將「心」提升到了作為哲學的重心之一。莊子通過使心的活動呈現「虛」的內容,而由「心齊」→「遊心」,心氣合一地打破任何形體或有限性的羈絆限制,以展現「心」的自由。所以莊子所形容最高的精神境界,是脫然塵垢、有類於仙人騎乘日月雲龍的超然俗外,日「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齊物論〉)「至人神矣!大澤焚而不能熱,河漢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而不能傷、飄風振海而不能驚。若然者,乘雲氣,騎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齊物論〉)這樣的神人、至人摹學,是一種對遊心於氣、以氣合道的精神境界之象喻,而且是透過吾人之存在狀態----無須等到死後,即能夠完成的:心不為物所累,悠遊乎淡漠之氣,而與道、物之氣相通的一種自由境界。
又,作為一種超越精神的描述,莊子哲學即美學,《莊子》既為中國傳統學術中超越思想的典範,也是文學泉源、美學皋壤。孔子雖然也有曾點認同,也嚮往暮春時節「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的情意陶冶;但是欲經由道德、禮樂以成就人生永恆價值的儒教,孔子的核心關懷畢竟在「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 道德與知識、進德與修養,才是儒教不能片刻卸下、「無終食之間違仁」的終極承擔。是故在儒教孜孜矻矻護衛人文禮教之外,老子另外選擇了清靜無為、少私寡欲的消弭人心遂欲方式,以消除人們迷失本真所帶來的心靈痛苦;莊子則更深一層地從「情意我」角度,深化對此一超越精神、絕對逍遙境界之追求。是以逍遙遊正是莊子理想人生境界,也是莊子在爭逐麗玉的亂世衰微中,通過精神超越已使個人達大最大程度不受政治社會等外界干擾,而保有主體人格理想的生命方式選擇。
《莊子》哲學的關懷重點,一言以蔽之,即精神主體之大自由 ---- 一種超越了生死命限、是非得失、名利富貴與高下美醜等生命桎梏的絕對精神自由。而莊子自然無為、「安時處順」的「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人生態度背後的,正是他超越精神的形上依據 ---- 萬物流轉、「通道為一」的道論。是以《莊子》「隨遇而安」的人生哲學,其實深寓「物我一化」、「同於大通」的積極意義。蓋人之不得解脫,往往由於自我所囿,於是無法放下的種種現實執著,對自己,對所愛死生大限的悠悠悲戚;對富貴利慾的競逐而夤緣求進、喪志辱身;對是是非非的無謂爭端,而殺伐爭奪;對形貌美醜的斤斤計較,而苦心強索.....這些轉燭漂萍的流轉人生,就是造成吾人精神主體不得自由、心隨境轉的哀哀求告原因。孰能外象而返視內心?是故《莊子》對於超越現實困境的精神自由唯一「象喻」,他圖文並茂地生動描繪出一個「天地萬物與我為一」的超越境界,一種完全不受形體限制,得以升天入地、沒有藩籬界限的萬物流轉以及逍遙自得的精神狀態,那是一個「萬物一齊」、「道通為一」的「齊物」境界;如此,世人便可以藉由精神層面的絕對自由與逍遙超越,而消解掉現實挫折、失意所帶的痛苦。
因此對於萬物流轉、物我一化的超越境界,《莊子》首先以豐富的想像力,形象化地描述道: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人之不得懸解,很大的原因就在於因襲且執著既定的價值成見;當人心為世俗價值所拘執縶縛綁時,其精神面只好亦步亦趨地步步為營,而不得自由。因此,要達到精神超越,首先就要破除既有執著。而說到現實人生中最難以豁達的難題,首當死生大限 --- 以對於生死壽夭的執著為第一了,是以《莊子》先破除世人對於形軀肉體的「有/無執著,再進至消除人生歷程現實生活的種種植著。此蓋由於人生往往高懸諸多價值,故人生成為一場永無止盡的競逐,伊於胡底?情識情執逐境逐物,加上人多「自是相非」,更造成群體生活中人際關係的扞格衝突、煩惱茲生。因此《莊子》由「道通為一」的形上指導理論,復進論現實人生一切價值的「無是無非」本質,以破除世人對於任何絕對價值的迷信崇拜與追求。也即莊子是透過消解現象界一切價值的對立性,使人們放下負擔,以達到精神層面無待於任何價值與條件成全的:絕對逍遙與自足。
「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大宗師〉)---- 吾人形軀其實乃一物理性存在而已,亦變遷宇宙中不斷變易的萬物之一。所以形軀肉體由無而有、由生而死,並不能脫出萬物流轉;也因此「形軀」非「我」,形軀祇為一物理生命之流變歷程。明乎此,則「死生無變於己」,故可以破生死之執矣!莊子甚至將生視為「附贅懸疣」,將死視為「決疣潰癰」,而以死為痛苦之懸解。因此《莊子》外、雜篇雖間或雜有後學「全形生」的養形求長生思想,並非莊子本意;莊子思想與其後學者,不可混為一談。莊子為了消解緣自形軀遷化所帶給人們的痛苦無告,他先要破除人們樂生悲死的一貫執著;對於人們所羨慕的彭祖七百餘歲,他論以「小年不及大年」--- 真要羨慕「大年」的話,楚國南方另有靈龜,「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也有大樁樹,「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但若要哀憫「小年」的話,則又另有「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大芝與禪或未及見月之晦朔,或春生夏死、夏生秋死 --- 故人生不論百歲或中道殂逝,其為壽乎?夭乎?其實夭壽不二,都是相對比較罷了!那裡真有甚麼絕對價值與意義呢?由是而推之,吾人亦可以說「末壽於殤子,而彭祖為夭。」因為倘使以「殤子」比於「朝菌」,則「殤子」為壽;以彭祖比於「大樁」,則彭祖為夭,是以但使能夠安時處順,則死生無動於衷、破生死大執了。
是首先在感覺裡呈現才呈現於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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