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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許多學者以為《莊子》是衰世之書,對《莊子》有特殊研究的人都在衰世,固然,我們不否認莊子世興於衰世;但卻不承認《莊子》是一部衰世之書。因為中國思想成於憂患意識,諸子百家都是由救世而起。如果說《莊子》是衰世之書;那麼孔孟墨荀老韓,與莊子同一時代,同一心情,又有那一部不是衰世之書。如果說對《莊子》有研究的人,都在衰世,那麼就以孔孟之學為例,歷代讀孔孟有心得的人,絕不是漢唐盛世那些為朝廷所錄用的註疏家;而是迫於國勢衰替,痛於亡國之恨的兩宋及晚明諸儒。由此可見單稱《莊子》為衰世之書,實在不夠平允。
至於我們所以說它是一種曲解,乃是因為這「衰世之書」四字,暗指著該書為衰世而作,含有出世之想,足以使變亂之人心,一飲而醉。其實莊子所談的問題,都是人類永恆的問題,即使在盛平之世,人心仍然受生死、是非、貴賤、禍福等的困擾。所以《莊子》一書,並非發洩衰世的悲愴情緒,而是醫治人心的衰頹與失望。明瞭到這一層,我們便不至於像魏晉名士一樣,把莊子當作酒精來解愁遣悶了。
碧虛子南華真經章句序道:『斯乃道家之正業務,在長生久視,毀譽兩忘。』
它的讀法是在求『長生久視』
劉震孫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序說他讀莊子是從夢中悟來的。他以為莊子做此書目的在救時,書中言鳩鷃不敢僭擬大鵬,所以表示物之知分;許由不敢受天下,所以表示人之知分,若人人守分,『則賤不慕貴,小不圖大,強不凌弱,眾不暴寡。君君而臣臣,父父而子子,』天下便太平了。這是莊子救時的苦心,讀莊子若不明此旨便讀不通了。
尹廷鐸莊子雪序則說『非邃於理學者,不足以知南華』
羅勉道南華真經循本釋題說莊子中多有古語古制,欲讀此書,須明古學。前人不懂此道,注解此書者,只是演清談罷了。
陸樹芝讀莊雜說則取蘇東坡莊子陽擠孔而陰助孔的說,教人須明白此點,笑那些不知此讀法的道:『學者或守拘儒之見,循跡而不原其心。….每於牴觸先聖處,曲為解說。…何其迂也。』
林希逸莊子口義序說讀此書有五難他說:『此書所言仁義性命之類,字義皆與吾書不同,一難也;其意欲與吾夫子爭衡,故其言多過當,二難也;鄙略中下之人,如佛書所謂為最上乘者說,故其言每每過高,三難也;又其筆端鼓舞變化,皆不可以尋常文字蹊徑求之,四難也;況語脉機鋒多如禪家頓宗所謂劍刃上事,吾儒書中未嘗有此,五難也。』有此五難,他就提出一種讀法,道『是必精於語、孟、中庸、大學等書,見理素定,識文字血脉,知禪宗解數,具此眼目而後知其言意。』
宋湯漢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却獨倡道:『須以莊子解莊子,上絕攀援,下無拖帶,』切不可『翼以聖人之言,挾以禪門關鍵。』
林西仲讀莊子法(昭代叢書本)亦云須以莊子解莊子,而又云須有儒道釋三氏之學,方許讀此書。
同是一部書,有人以為裏面有仙道,有人以為裏面有佛,又有人以為裏面有理學。這好如一個百寶箱,各人都可以取得她所喜歡的。我們亦不可笑前人,我們處於此學術自由的時代,沒有一家獨尊的束縛,眼光當然要大些了。可是現在注莊子的學者,還不能達到所謂以莊子解莊子,我們正不必笑前人了。
學術自由 獨尊的束縛
莊子研究論集 葉國慶 木鐸出版社71年9月 頁44
南郭子綦隱机而坐,仰天而噓,荅焉似喪其耦。顏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隱机者,非昔之隱机者也?」
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問之也!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汝聞人籟而未聞地籟,汝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
子游曰:「敢問其方。」
子綦曰:「夫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呺。而獨不聞之翏翏乎?山陵之畏隹,大木百圍之竅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隨者唱喁。泠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厲風濟則眾竅為虛。而獨不見之調調之刁刁乎?」
子游曰:「地籟則眾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敢問天籟。」
子綦曰:「夫天籟者,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邪!」
子游曰:「地籟則眾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敢問天籟。」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在莊子的眼中,人生是宇宙大化裡的一環。宇宙的變化是無休無止的,而人生的變化卻是有生有滅的,這便是我們的悲哀,正如他所說:
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邪!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莊子˙齊物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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