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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中西哲學如何對話 ——王德峰教授在上海大學的演講
所謂的 “思想”,這個 “思”不是邏輯思考,不是概念思維,而是對存在的領會。這種領會凝聚為語言,凝聚為每一個詞。這就是語言的本性。一個民族以人為開始,開始領會到語言,於是語言就到來。語言一到來,人就告別了動物界。人可以俯仰天地,於是世界來了。應當這樣理解語言。………
儒家和道家的一些基本觀念都積澱在我們的日常語言中。“道”這個詞凝聚的是道家的思想,老子 《道德經》第一句話: “道可道非常道”。我們講 “無為而無不為”,“無為”這個詞就是道家觀念的凝聚。儒家的一些觀念也凝聚在我們日常用語中了。比如:仁義禮智信,都積澱了儒家的思想。凡是凝聚了中國思想的漢語中的詞語,沒有一個能翻譯成英歐語系的任何一個語種。你翻譯不過去,翻譯的大都牽強附會。……….
二、
事物本質是天生自然的 而不是約定俗成的 可是我們要把具有某某本質的事物 稱做甚麼 這卻不是天生自然 而是約定俗成的 如果我們發現某事物缺乏X界定性徵 那麼我們就不把它稱作X 當然有時候我們由於不察或失誤 甚至為了某種目的 把不該叫做X的也稱為X 但這只是誤用了X 而不是X的界說有假 世界上只有誤用文字的事 並沒有錯下界說的事
三、
語言分析曾經帶來釐清概念 增進認識和擴大與加深了解的功能 將來語言的深度更要進一步直指人類心靈運作 探索人類理性原理與感情形式 甚至在進一步 在人類文化的演化過程中 指導理性的演化 扶持感性的演化 也就是孕育催生人性的演化。這是二十一世紀以後人類文明的大事 也是到時哲學家可以奉獻才華 開拓新疆界的領域。可是 人性是文明演進的產物 文明的素質與人性的高度(深度)雖然需要從日常事物與日常生活中架升而起 但通常卻不會從其中自然湧現 輕而易舉 從容成就。日常語言是日常生活中的日常事物 它本身包容太多庸俗平凡的渣質 無法搖身一變洗練出人類心靈的清新。因此 文學需要新的語言 音樂需要新的語言 藝術需要新的語言 科學需要新的語言 連愛情都需要新的語言。沒有新的語言 如何顯示新的概念 新的情意 新的境界和新的願望?沒有了這些 人類的心靈如何洗舊出新 人性如何脫胎換骨 文化如何進步更新?所以 文化需要新的語言 哲學需要新的語言。所以 只是日常語言成就不了更加精緻的文明;只是日常語言 哲學根本無法起步開展。
四、
事實上 今天我們已經明顯察覺今日的大眾文化在日常語言的包容孕育之下 對我們的精神理想(尤其是價值理想)所產生的危機。
五、
語言令許多學域的思想家抱怨它的缺陷,而哲學家比其他人更貫注於這類問題,而且持有適當的理由。與研究化學反應,社會結構以及岩石形式成等等科學比起來,哲學更是一種純粹語文的活動。語文討論是哲學家把他的觀念付諸試驗的實驗室。所以哲學家對於他的主要工具之瑕疵特別敏感實在不足為怪。哲學上對語言的不滿出於種種不同型態。比如像普羅蒂那斯和柏格森等神秘直觀論者,認為語言不適於陳表基本真理。這樣的人以為,人們只有藉著與真際無言的溝通才能領悟真理之道。用語言來陳表最多只能得到多多少少被曲解的影像而已。
六、
蜜蜂群中的工蜂,有些是負責出去搜尋食物(花蕊)的。牠如果有了發現,牠就飛回來向牠的夥伴們報告。報告的方法,就是在蜂房的牆壁上,搖擺着尾巴,向一個固定的方向,像跳舞似的走來走去。牠以太陽的日光,作一個垂直線。以蜂房作為一個終點,再以牠走動的方向,和這條直線造成一個三角形。指示出食物和蜂房距離的方向和遠近。牠還可以用種種方法,指示出牠們本身所屬的是那個蜂房,指示出一日之內的時間,和牠們工作的分配計畫。在螞蟻,黃蜂,白蟻等合群生活的小昆蟲中,也都有發現牠們各種不同的『通訊工具』和運用。動物之所以沒有語言來表達牠們的思想,乃是因為牠們沒有思想須要表達。因為沒有適當的方式來表達出來的思想,根本不是思想。人類語言中的字句,是施用於各種『東西』、『性質』、『行動』、和『關係』之上的。而這些概念,對於一隻狗,則是不存在。
七、
各種不同的語言的一個共同特點是語言本身的層次化 語言文字代表的不只是事物及其相互間的關係 語言文字同時也代表觀念
八、
我們有許多感覺,都是在認識了代表這些感覺的名詞之後才體會到的。ㄧ個不認識『瀟灑』兩個字的人,他一生中不會有一個時期曾經感覺到瀟灑。ㄧ個不認識『神聖』兩個字的人,他不會把任何人或任何事看成神聖。一對男女有了婚姻外的性行為,有的人稱之為「相愛」,有的人稱之為「私通」,也有的人斥之為「通奸」。有的人說這是「神聖的戀愛」,有的人則說此乃「傷風敗俗的醜事」。而對這一類事實的描寫,有的人喜歡用「恩愛」「浪漫」「熱情」「纏綿」「香豔」「風流」等字眼,有的人則祇能以「風騷」「淫蕩」「無恥」「下賤」「罪惡」等字來加以形容。ㄧ個人對於這一對男女的行為,其反應如何:還是欣賞讚美呢?還是深惡痛絕呢?就要看他腦袋裡所裝的是屬於上一類抑或是屬於下一類的字彙而定了(一個腦袋裡沒有「香豔」和「罪惡」兩個字的人,他既不覺得這是香艷,也不覺得這是罪惡)。
九、
我們應該提供存在一個特徵.範疇推定這個特徵 .且它與一切範疇都有關係 .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特徵 .沒有它 .實體是不會使宇宙演進 .思想也不會構成宇宙
範疇推定這個特徵
人和其他動物在精神上有著極大的差別 動物的目的只是滿足於生活物質條件的滿足就夠了 人有理性的目的 包括理智與意志二方面的精神活動。在理智方面 包括對具體事物的認識以及抽象而又普遍的觀念 對於有形事物本質的理解 對於非物質事物的理解。在意志方面 則是對於真善美聖的喜愛和願望。人有倫理生活的目的 人的理智可以認識具體事物 又可以了解普遍而又抽象的意志 所以理智可以辨是非 判斷善惡 而人的意志則可以運用自由 選擇善惡。
因此 人的目的 也是一個為過倫理生活目的 如果我們擇善避惡 善用我們的理智 那麼我們的人生中 就可以獲得良好而有意義的生活。
人有培養情操的目的 情操不只是指一種感覺性的情緒 也包括了非感覺及超感覺的情緒 我們既有物質生活 也有精神生活 物質的生活 常是一種感覺的 情緒性的生活 精神生活 則是一種理性的 情操的生活 培養情操的生活 就是要培養我們精神生活的一種態度 情操雖然也有可能在感覺性生活中呈現 但如果沒有精神生活為伴 則純感覺的生活 不可能是情操的生活
十、
人的幸福是建立在道德上 而道德是建立在知識上 而知識的取得 就是在探求語言的意義 一個人真正暸解了一個字的意義 同時就瞭解了這個字所指示的事物 而一個人獲得了這種暸解之後 是在也不會把它失掉的 柏拉圖描寫克拉提勒斯 說他認為凡是人間的一個字 只要是在和它的意義適合的場合上來運用它 就再也不會錯誤 所以這個世界上可以說是不可能有『假』不可能有『錯』的 斯圖噶派的學者 把這種研究符號現象的學問 看為哲學的主要學科之一 把知識論和邏輯都歸併到裡面而統稱之為邏輯學 而與物理學(包括物元學 物理學 神學)和倫理學成了哲學全體的三大部分
十一、
我們無法以語言習慣的相同來證明意義的客觀 同樣的 我們不能以其他行為的一致 來證明意義沒有易動 比方 我們在門口寫上“內有惡犬”四個大字警告陌生人不可在門外徘徊 或擅加進入 這時如果我們看到一個外人站在門口望了望那個字牌 然後悄然離去 我們可以斷定那個人明白了我們警告用語的意義嗎?(且不問所了解的是否與我們心中懷有的意思 完全相符)那人或許根本不識字 因此當然不了解那四個字的意義 他只是因為好奇而停步觀望一下而已 相反的
假若有人讀了那四個大字 居然若無其事絲毫無所畏懼似地闖了進來 這是不是就表示他沒有了解我們的警告內容?這也未必一定如此 這個人也許是個訓犬師 根本不怕惡犬 或許上回被這隻狗咬了一下 這次特地趕來尋仇報復
十二、
雖然我們無法證明語言的客觀性,雖然我們不確知當多人使用同一文字時,他們心中所擁有的意義,是否完全相同。可是這並不妨害們對語言的使用,和對它的信賴。對於我們通常使用語言的目的而言,只要大家彼此都有一些可靠的共通基礎,我們就足以進行語言的交流;進而利用多方面的相互牽制與互證,來擔保此一基礎,使其不淪於薄弱,以致違害語言當做溝通彼此概念的橋樑之特性。
相關:
★語言有許多種 每一種都各有不同的約定俗成 這些語言當中沒有一種是假語言 也沒有一種是唯一的語言
★一位北方老爺 到江南住旅館叫了茶房來 茶房問他要甚麼
他說『開水』。茶房不動。再說『開水』他還是不動。
北方人氣極了 罵他『該死!』茶房說『懂了!懂了!』
飛奔而去 把開水送來
(北方人讀『該死』的發音和南方人讀『開水』的發音很相像)
北方人說『這個茶房真下賤好好和他講 他動也不動。一定要罵他 他才替你做
★當我們為了要回答在某一個語言中某一個字的意義或者某一個場合裡某一說話者把某一個語詞用做甚麼意義時我們並不是在尋求說話者或聽話者心中的意念
★即使對於與心智表象有着極其顯明關聯的字詞意念也不能善加解釋 就伴隨着『狗』字的心智影像而言 決不是每次以同一意義使用『狗』字時 這影像通通相同 有時可能是一隻牧羊狗有時可能是一隻獵犬 有時可能是隻坐著的狗有時可能是站著
★如果我們確實要用意念來闡釋意念那麼這種意念必須不依靠怎麼用法地用字而就能決定其有否出現 ~ 意念必須是存在意識中 自省起來可以加以辨認的項目
★把『意義』看成這個意義那麼除非我們對別人的話產生某種意念 否則我門就無法了解他 可是這時有『某某意念』等於說『知道說話者言談的意義』或是等於知道『說話者說的是甚麼』 這樣用法的『意念』是導源於『意義』和『了解』的這類概念 因而無法作為闡述意義問題的基礎
★ 我舉個例子。好多年前,我接待過一位英國的哲學教授,請他吃飯,席間他問我能不能告訴他禪宗的核心觀念是什麼。我脫口而出兩個漢字:覺悟。他聽不懂漢語,就問我“juewu”是什麼意思。我左思右想,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英語單詞來翻譯。我當時第一個反應是inspiration,想想不對,這是指靈感,靈感不等於覺悟﹔后來又想到一個understanding,更不對了,這是理解,理解可不是覺悟。於是我就跟英國教授說,在英語中找不到任何一個詞可以對應 “覺悟”,這只能說明說英語的民族知識中缺少這一塊。他聽了非常沮喪。……….. 所謂“悟”,就是與虛無的默契。我用英語跟他講了這樣一個句子:‘wu’:having atacit agreementwith nothingness. Tacit是形容詞,意思是緘默的,不說話的。我說出nothingness后,他傻掉了。他等了半天終於等來的是nothingness,終於茫然了。我講了這三點,講得很仔細,很緩慢,很清晰,他聽不懂,我就放棄了。……….
以上摘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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