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佳答案
今年的春節,我以為會像一如往常那樣,打牌、嗑瓜子、母親在耳際喋喋不休地催促我打掃,總是這樣度過所謂的新春;但我寧可這樣,大人們的應酬,母親交代的禮數,對我是近乎苛刻的要求,有時候鄰居家的鞭炮,震天價響,也只讓我翻個身又繼續沉睡。
那天,我漫不經心將雙面膠黏在春聯的後頭,心裡更是對這些林林總總厭惡至極;貼春紙的稀飯漿糊都替成雙面膠了,大人們何必處心積慮地守住傳統?一切的煩躁讓人直想逃離,我騎了車,對母親交代一聲,就當我的野小孩去了。
在小巷子裡穿梭,畢竟它只是個小小世界,冷峻的風更是不留情面的吹著。不知怎麼的,我竟不自覺地騎到小時候上學走的那條巷子,也許是改不掉的習慣吧,我還是停了車,步行在紅磚道上-從前它還是紅土飛揚的。我發現了壁邊有些野牽牛,結了籽兒,我索性放進了口袋,當作是找到了一些希望吧。
外婆家離這並不遠,我繞了一段路,到了外婆家的門口。阿嬤還是那麼殷勤,她總是這樣;覺得讀書人值得尊敬,覺得我在外地求學辛苦至極。她要我進去坐坐,拿了一盒說是舅舅在國外買的蜂蜜糖。我啣著一塊糖,說話不太清楚,「妳有空就多多出去玩阿」,正好也掩蓋了一些我的不自在和羞怯。我總是擔心阿嬤的身體,顧著自己的小孫子們,小蘿蔔頭長大了,奶奶卻累倒了。我們聊了一會兒,生疏的台灣話忽然又活絡了起來,總覺得我也像母親那樣關心起奶奶了。
發動了引擎,我選了一條更偏僻的路線,鑽在小胡同裡,滋味更是新鮮。到家的時候,母親還在洗長年菜,我說要幫忙,她直叮嚀我不要弄斷了根,說是要吃個一年平安、全家和樂。我告訴她我撿了些野牽牛的籽兒,母親竟興起了趣,說要替我找個鐵罐兒種在佛堂外的花圃旁。母親拿著鏟子指揮我這、指揮我那,我覺得現在的她像個小女孩一樣,年輕許多。
開學前,那些籽兒已經長出綠綠的蔓藤了,母親很寶貝他們,說是牽牛們開花的時候,她一定要拍照,要我特地回家一趟,看看這些花兒。這一年的春節,我的心裡覺得很踏實,不知為何的,莫名踏實,心頭甜甜的。死黨們問我的新年過的如何,總說我是老頭子,不懂年輕的瘋狂。我想了想,從前的新年,大人總是說要我平安長大,過了春節那幾天,什麼也沒變,只是昏昏沉沉。而這個年,想法很多,發現的東西也很多,我真的在這個年,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