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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羊吃草》用的是朋友「我」的心,上選舊書曾經,下收新文結集。新舊整體,《羊吃草》裡上下編皆有一文寫朋友的貓。文字靈動,卻感傷穿透,十五年來貓生貓死,欣悲流轉,人何以堪。新友笑,舊友哭,寫得真好。
西西玩的功力在下編一系列遊樂場裡顯露無遺。蘇州林園,廊堂室廳,寫得一折一進,清清楚楚。談及室內設計的紅樓赤壁,史料文心,匠心如炬,遊與賞,過去現在,皆見婉轉洞明。她也大氣導覽了自己的家:「舍下總共三個隔間,一是浴室,一是廚房,此外則是個約二百呎的正方行空間。在我家,客廳、飯廳、臥室、茶座、花園、運動場,的確一切齊備,端看你怎麼看,而且,它還是不錯的書房。」
在這不到六坪大的小空間裡,西西說:「床櫥桌椅之外,還得放樟木箱子、冰箱、坐地風扇、唱機、盆栽。但我仍在這狹窄的空間裡放進八隻書櫥。」兩櫥貼牆站,一櫥貼窗放,一矮櫥肩負電視。「另外四個書櫥,背對背,邊靠邊而立,擺在房間中央」,西西戲稱,這是「九龍壁」,隔間出「前面會客,後面休息;前面讀書,後面靜思」,若繞著走,還可運動。
西西書養驚人,卻自省,書,「其實也應該有書流;流動遷徙,不要停留靜止。」好書到處賣藝,過吉卜賽生活,「某時某地受人欣賞最好,也不怕最終為人拒棄。」書與人,日子都要過得從容。西西寫作讀書,仍喜歡回到自己隔出來的書房。「近來發現衣魚十分美麗,米粉白色,全身細銀鱗,頭上有兩條長觸鬚,腹部有三條長尾鬚,走路奇快,素食,並不騷擾人。」發現此蟲,隨便它回到書堆裡去,「書蟲愛書,而且裏裏外外吃透一本書,真是最佳讀者」。
玩完隔間後就列出家具清單,西家大小,高低闊窄厚薄共十五個木櫃,還有六把椅子。書桌呈腰果形放於臥室,「書桌給電腦佔領,我仍常在飯桌上工作。」西西的飯桌,兩邊拉開可擴充成橢圓形。床是二十多年的舊物了,雙疊拆去留下層,有兩個大抽屜。衣櫃為既有的壁櫥。家具多,擺設時得善用屋角。西西善寫家具,也畫畫對照。「對家具的溺愛,令自己也懷疑:它們才是一家之主,自己反而成為家具。」家具買來,有很多抽屜或暗格,置物藏私,「我家愈來愈像雜貨鋪」。
西西家有一素牆。「家居生活,窗子不可無,但略有就夠。窗前適宜擺放盆栽;至於牆壁,反而愈多愈妙,高大的白牆尤為上選。」牆面當然用來擺櫃掛圖,擠了家具在客廳中央就為了騰空一面掛波斯地毯,那是「與朋友旅遊伊斯坦堡時購買的。清真寺圖案,色彩斑斕,滿幅生命樹和燈盞,一室暖意」。黃梅春雨,波斯毯包裹收藏,西西想了想,改掛床單,淡藍水粉紅,鵝黃生菜綠,「圖案是印度花園」,三乘五尺空間,並不重覆。床單之後,改掛窗簾布,剪了一幅清淡國畫,水鴨浮游。到了七八月,素牆的裝扮是一幅木珠簾。
西西的散文往往以專欄形式刊登在不同時間、空間,有的寫生活,有的談閱讀,或者一段文字等等。無論是什麼特定的欄目,那始終是我們熟悉的,一種平實、朋友家常的語調,這語調親切,富於情趣,時見獨特的角度、奇妙的想像。這種筆調和她的小說無疑是一脈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