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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公為<秦晉殽之戰>的核心人物,這場戰爭的起始、經過、成敗都與之脫離不了關係,甚至因為他的決策而牽動整個局面。
首先是"燭之武退秦師"中,經由燭之武的遊說,使秦穆公改變立場與鄭國結盟,「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楊孫戍之,乃還。」還派兵助鄭國防守。
燭之武的功勞自是不容抹煞。但其實秦穆公早有意東進,故燭之武並非說服秦穆公,而是燭氏說詞正合秦穆公之意罷了。鄭國僅彈丸之地,因此佔領鄭國並非秦穆公出兵之最終目的,這不過是進軍中原的第一步。再者,秦與晉國聯軍,倘若屆時好處又讓晉國拿走,秦穆公不又是白忙一場,所以與其被動地等晉國回報,不如秦國自己動手來得保險。換言之,燭之武的遊說能讓秦穆公大悅,乃因秦穆公既可以把私自退兵的責任推給鄭國,又能為獨吞鄭國鋪路,如此一箭雙鵰的安排,秦穆公豈不快哉!
再來在"蹇叔哭師"一文中,當時秦穆公與晉文公、齊桓公、楚莊王、宋襄公並列春秋五霸,而秦國的地理位置偏居西隅,非中原核心之處,不論是物資或戰略地點,均為較不利的狀態,加上晉國強大,對秦極具威脅,讓穆公一直引以為患。因此,穆公始終懷有東進的野心,夢想有朝一日能成為天下之霸主。
當杞子提議可以裡應外合,暗中伐鄭時,讓穆公興起了佔領鄭國,進而趁文公出喪而攻晉的貪慾。就算蹇叔再怎樣費盡唇舌,也無法說服他停戰, 「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矣!」甚至還怒罵蹇叔年事已高無太大用處,因為穆公的心中已容不下理智,只想著圖謀天下。
「秦師過周北門,左右免冑而下,超乘者三百乘。」連年幼的王孫滿都言:「秦師輕而無禮,必敗。輕則寡謀,無禮則脫。入險而脫。又不能謀,能無敗乎?」認為秦兵輕挑而沒有禮數,沒有謀略就貿然出征,進入險境則難以逃脫,終將會大敗。
想當初秦穆公因蹇叔之賢而迎為上大夫,可見秦穆公對蹇叔之信任與看重,因此才會在早已決心出兵時還要訪於蹇叔,冀望能藉著重臣的支持把自己的野心合理化。只是在利益薰心之下,就算蹇叔此等重臣陣前力諫,也無法動搖其欲拿下鄭國之堅持,就算鍛羽而歸也要放手一搏,於是揮軍東進。
最後在"晉敗秦師於殽"一文中,秦伯素服郊次,鄉師而哭,曰:「孤違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孤之過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當秦軍大敗於殽,死傷無數,幾乎沒有兵馬歸返,當秦國的將帥孟明、西乞、白乙狼狽逃回時,穆公身著白色喪服,親自前往郊外迎接,對著被釋放的敗將殘兵大哭並且願意認罪,後悔當初沒有聽從蹇叔的諫言,而且完全沒有推卸責任,或將戰敗怪罪於他人身上,也未將孟明撤職,可見其知錯能改之決心。
君主在古代的地位乃「無人之下,萬人之上」,極其有威嚴權力,就算有過失之處,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但穆公在自己不聽諫言、貪謀大業,錯發戰爭失敗之後,還能夠低頭認錯,不遷怒於旁人,不處分歸來的將領,甚至不因為一次戰敗就抹煞他們的才能,願意繼續重用孟明等人,足以顯示其胸襟,讓臣子對其更加忠貞,樂於為其效命,也奠定了日後孟明伐晉的基礎。
作者在一開始描述穆公欲稱霸天下,執意出兵的愚昧,到文末勇於認錯負責的表現,不僅讓人物鮮明的個性躍然紙上,更展露出秦穆公的另一種風姿。接下來是孟明視等三人回國了,秦穆公身著素服住在郊外相迎,還向師而哭,這是何等淒涼的場面!原本三百乘以上的軍容,現在僅剩三位主將,其餘將士不是陣亡就是被俘處死,真是情何以堪。
秦穆公明瞭這是一次嚴重的政治危機,非得謹慎應對不行,故與其受責不如先自責。此役大敗,每個人都知道責任絕對在秦穆公身上,畢竟是秦穆公一意孤行的結果,任何對孟明等人的指控,其實就是指責秦穆公。故秦穆公先發制人,放下身段讓人找不到攻擊之處,再盡攬主將之過於己身,並強調「不以一眚掩大德」。因此雖然左右大臣均主張應殺孟明以謝罪,但秦穆公仍堅持罪不在孟明,表面上是開釋主將敗戰之罪,實則告訴群臣:「亦不能以一眚來掩我穆公之大德!」兩面討好、兩面收利,最後還作秦誓以表明心志,巧妙地化解一場政治危機,真不愧為秦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