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女兒小手,教她文字的書寫和造句.每天當我閒來無事,總喜歡教她寫字,先是自己稱名,然後生活隨筆,再者日記和舒情文.她每次寫字時總不厌其煩地反問我一句:「爸爸,為何總要用特定的筆和薄寫呢? 」霎時沉默的我,並沒作出任何回答,只有還以親切的一笑,對於她的疑問,也許是一個難忘的回憶.
在年華倒流的歲月裏,憶思在多小春秋中,顯現出一暮暮景象.認識在中小學路途上的一位同學----偉仔,永遠如影不離地伴隨着我.一位不節不拆的生死之友.回想小學時期;喜歡玩樂的童心,總愛走上校園的背山,攀爬在百楊樹的支幹上,在那裏你一唱我一和地吹簫,多有詩意;上課的分組討論裏,他是我的首選,我是他的唯一,我們並肩前行,沒有一絲疑惑和禁忌,小眼看着多彩世界就是這樣的簡單便滿足.
在中學階段裏,選擇志願卻出奇地不謀而合,我兩成績差距不遠,同一中學的入讀機會顯得特別高.童真由小學連接到中學,日後的精彩被弦續到深深的腦海中.我們同行結伴,在共同成長中找尋同一個天空,我們密談各自理想;偉仔希望能夠成為詩人,一完他父親的年青夢,我願成為一位作家,將美麗的文句傳偏搖遠的每一方.我們走過高低起伏的中學歷程;在會考當前的相互交流,高考到臨的各自苦幹,總是絕不信息,歌唱比賽的角色扮演,文藝活動的男服女飾,總令我們津津樂道,還不時穿着奇裝異服的他,模仿李白的酒意綿綿,一吐詩藝之氣縕.
中學時期的某年夏天,我带着一如以往的面容與偉仔談天說地,放學後,在各自歸途上我送給一支具古典特色的鋼筆和精美華麗的記事簿,並道出生日快樂的一句,怎知回應的卻是淚滿眼眶默不作聲之面容,也許鋼筆和記事簿上的金句令他猶然感動,也許那份友情的激動所至,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臂,便轉身走去.從此以後,那支鋼筆與記事薄與他形影不離,記錄了他生活的點滴趣事.在分道揚鑣的大學生活中,偉仔利用鋼筆的墨水來塗寫在筆記,參考書與論文上,它濃濃的氣味衝斥着每一偏紙張,由如友情的交融,進一步連接到大學生活中.
世事總是如些的弄人,尚未曅業的他,境遇到一宗意外,嚴重的車禍把他推向頻臨死亡邊緣,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的我,眼睛突然暗黑起來,希望只是一場虛假幻象,但是現實的情況確實如此,我急不及待地賓往他的所在醫院.來到醫院的205號室,在門外窗前窺探着他那滿面蒼惶的模樣,一種青春氣息早以不再復見.打開門口走近身邊,他正視着我,緊存的淚水一再湧出來,不再沉默的他抱緊我叫喊尋死.一個半身不遂的醫學名詞,不在病案中出見,面前情況也許是鐵一般真實.朋友的苦感與無奈一下子難於盡數,此時此刻緊緊的擁着我無言相對.正在周邊旁聽的醫生建議我們出外走走,從中暢解病人內心郁結,大概我也明白現實景況已成定局,心理支持變得唯一的生存力量,因此我便隨之而行.
我以一灌笑容作出鼓勵,並與他結伴同行地走過已往快樂的園地;走着,走着,回到小學大門前,一個個學生與教師熟識的容貌早以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我們的過去由如昨日一樣瀝瀝在目;再者走上校園的背山處,只見白楊樹未改當年的英姿,改的只是兩位吹簫孩童.我們走過綠水的草原高山與低地,看到萬變的人生與永恆的友誼,確是難能可貴的經驗.到達黃昏的日暮時段,我們走在沙灘的海岸線上,朋友提出决定移居外國的想法,那個更適合他休養的外國生活我當然喜悅,他慢慢地從背包內取出,寫完的記事簿和墨水用盡的鋼筆,閉起兩目,告訴我筆子與簿也有用完的天,問題是筆子的點滴有否塗滿書簿之上……些時些刻我成為一位最佳聆聽者.
在離開的當天,送別於機場閘前,我願他忘記背後努力向前,他卻回答决不遺忘,永遠的友誼怎會棄掉呢?大家笑了起來,不到合談一會,也許出閘的時刻到臨,他轉身的背影慢慢拉出我的視線之外,濃情的回憶卻反而漸漸增加.
今時今日,每見女兒取筆寫字時,我也感概量多.看着她天真可愛的面容,一邊教她寫字,另一邊訴說出兩個青年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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