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bbc.co.uk/zhongwen/trad/uk/2009/11/091113_culturegap_elephants.shtml
文化鴻溝:人與大象的冤仇
BBC中文網 鴻岡
《文化鴻溝》
圖片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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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底一個BBC電視攝制組的嚮導在非洲原野慘死大象腳下,再度勾起我對人與象關係的思考。
人與大象的衝突可以追溯到遠古。
前幾年,英國東南肯特郡(Kent)鄉間修建新的火車站時挖出一具40萬年前的大象遺骸。趕去的考古學家發現這頭古菱齒象(Palaeoloxodon antiquus)生前看似曾遭我們人類祖先砍殺。
那個時候的古人類當然沒有什麼可以炫耀的武器、工具,至多就是一些粗糙的石器。而這種古象比現在的大象據說還高大一倍,所以它可能是和其他猛獸搏鬥,或落到沼澤地裏無法自拔之後,才讓我們的祖先殺害,並挖食它身上肉的。
不是滋味
據我所知,那時的人還沒有火種,所以吃的顯然是生象肉。
我承認自己喜歡生魚,在法國和日本也經人介紹嘗過韃靼牛肉(生拌牛肉末)和馬肉刺身,但那已經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了。現在儘管可以想像原始人類坐在大象身上咂嘴弄唇的姿態,但即便撇開生態保護意識,也並不非常妒嫉他們那一餐。
不過我堅信,大象對於被人獵食,肯定更覺得不是滋味。
大象生氣
圖片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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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出土的Ebbsfleet現已修成通往英法海底隧道的國際列車站。
去年看到報道說,中國和老撾邊境地區的大象近年來脾氣日趨暴躁,相繼殺死兩個鄉民並重傷了一個旅遊者。
十年來一直致力大象保護的國際愛護動物基金會(IFAW)亞洲區代表格雷絲·加布裏埃爾(Grace Gabriel)說,她覺得雲南野象谷的象群生氣不足為奇。
她說,大象生存的原始森林被砍伐,生活空間不斷壓縮,而且幼象有時陷入人類捕捉其他動物而設下的圈套陷阱,雖然發現後會得到當地野生保護部門的營救,但並未釋放回原來的野生環境裏,這使它們的長輩難過,無益人與象的和諧相處。
《象之隱退》
如今,中國境內的野生大象還剩下雲南西雙版納的九個象群,總共大約300頭。這和幾百年以前的情況無法相比。
前些時候逛書店碰上澳大利亞學者伊懋可(Mark Elvin)2004年出版的《象之隱退:中國環境史》(The Retreat of the Elephants: An Environmental History of China),看了之後大開眼界。
根據伊教授的考證,四千年前大象曾遍布中國大部分地區,而後逐漸隱退。他把這裏部分原因歸於氣候變化,因為大象未能適應氣候變冷,但說主要原因在於農業社會發展起來後,大象在與人類爭奪地盤的爭斗中節節敗退。
他參照了大量中國文獻,甚至包括甲骨文的記載,繪製出一幅大象從商周直到明清年代輾轉退卻的線路圖。
孟子眼中的大象
伊懋可的書是一部環境史,大象的去路是作為歷史與環境變遷的一個側面去探討的,文中自然也揭示人們對大象的態度。
他找到《孟子·滕文公下》第九章裏的一段記述,顯示他眼中大象如何是禍害。
孟子說,在堯舜去世之後的年代裏暴君相繼出現,弄得百姓無所安息,農田被廢,沼澤變多,到了商紂王的時候,更是天下大亂,直到周公幫助武王殺了紂王才撥亂反正,「驅虎、豹、犀、象而遠之,天下大悅。」
象鼻的味道
書中引述唐宋和之後年代的文獻也都不乏對大象所造禍害的記述,但也穿插其他一些內容,包括飲食文化中的大象。
譬如,不同年代都有關於象鼻如何好吃的記載。他從中國已故歷史地理學家文煥然的書中找到公元五世紀初年關於雷州人對象鼻味道如同乳豬的描繪,以及唐代人說象鼻又肥又脆,適合燒烤的記述。
在伊懋可教授筆下的中國歷史,人類與大象及其他野獸的關係基本上是爭奪地盤和資源的歷史,而相比之下在周邊其他一些亞洲文化裏,他說人與大象往往存在更有機的關係,大象被納入人的經濟活動之中,而非作為經濟發展的敵人。
不過我要是一頭大象的話,那樣會算更幸福嗎: 如果你的選擇是要麼做被驅的虎豹,要麼做被趕著幹活的牛馬,你會選擇做哪個?
依我的話,還是給我個大一點的自然保護區,讓我也就得過且過去吧。
(鴻岡 2009年1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