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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褲先生》發表於一九三三年,刊於上海《青年界》月刊三卷三期,這是老舍先生最早的短篇小說之一。老舍先生自己對它比較滿意,隔了二十多年他曾將它改編成獨幕話劇《火車上的威風》。《馬褲先生》篇幅不長,不過四千字,沒有甚麼故事情節,它通過馬褲先生在火車上的所作所為這一側面,活靈活現地勾勒出一個醜惡粗俗的行伍出身的上層人物的骯髒嘴臉和靈魂,很像一幅辛辣的漫畫,給人印象極深。老舍先生主張文學作品應首先努力塑造好人物,《馬褲先生》為這文學主張提供了一個相當好的實例。老舍先生是寫人的能手。《馬褲先生》的寫人手法很特別,不靠心理描寫,而專靠外部行為,即靠馬褲先生不斷叫「茶房」(一共叫了二十三聲)、不斷地挖鼻孔和不斷地在別人頭上拍鞋土這三種重複的動作來實現人物描繪的,它們很像美術作品中的基本線條。這種由表及裡的描寫方法極為簡練,使作品既生動又有震撼力,將馬褲先生內心的卑鄙自私和愚蠢霸道暴露無遺,並給他毀滅性的大蔑視。《馬褲先生》同時還是一篇優秀的幽默作品。「你也從北京上車?」「早知道你們都沒行李,那口棺材也可以不另起票了!」都是典型的老舍式幽默。——摘自舒乙編選《青少年老舍讀本》
導讀《馬褲先生》課文賞析如果說《開市大吉》像一幕喜劇小品,那麼《馬褲先生》則頗似一幅生動的漫畫。作品不長,也沒有什麼情節,僅是車廂生活的一個插曲,而老舍卻有本事在有限的篇幅裡,以富有個性色彩的線條,勾勒了一個使人啞然失笑的情景,描寫了一個骯髒齷齪的人物,展示了一個鄙俗猥瑣的靈魂。作品寫的人物有三個,其實佔據畫面中心的只有一人——馬褲先生。老舍是一個描寫肖像的能手,在他作品中,每一個人物都有屬於自己的不可重複的面貌和外形特徵。翻開《馬褲先生》,人們便赫然看到這樣一個人:戴著「平光眼鏡」,上身穿「青緞子洋服」,胸袋卻「插著小楷羊毫」,下身穿的是「馬褲」,腳下蹬的又是一雙「青絨快靴」。可謂不中不西,不倫不類,這是一種亮相式的外形描寫,它以簡潔而有力的刻畫,於人物一上場,就從視覺上給讀者以強烈的觸動,在腦際刻下難以忘卻的印象。當然,在這一短篇裡,老舍絕不依賴外形的描寫來獲得諷諭的效果,而是以犀利的筆鋒穿透軀殼,亮出隱存在其肌體深處的神經,那上面跳動.的是令人不能容忍的醜惡和粗俗。值得指出的是:作者在描寫馬褲先生時,並不以工細的筆墨來對他進行刻鏤,而是獨出心裁地抓住這一特定人物在特定環境場合中,自然流露出來的習慣語言聲氣和行為舉止,通過對它的反覆描寫,深入肌理地突顯他內在的特性。馬褲先生給人最深的印象,就是他以「用盡全喉」力氣嘶喊「茶房」的聲音。「茶房!茶房!茶房!」這一噪音響徹車廂,強烈地振動著人們的耳鼓,而讀者也就從這一喧囂聲中窺視到了馬褲先生的靈魂實質。作品具體寫馬褲先生喊「茶房」不下二十次之多,嗓門一次比一次大,聲氣一次比一次粗,那聲音就像「霹靂」,火車都被「震得直動」,「嘩啦了半天」,茶房也被嚇得跌了幾個「跟頭」。而他喊茶房的理由卻是愈來愈無聊,從「拿枕頭」、「拿毯子」、「拿茶」以至「拿手巾」,到後來連睡夢中也喊「茶房」。作者正是企圖通過對這一迭聲「茶房」的叫喊,來渲染馬褲先生之人品的,因為人的說話聲氣和態度,總是和他的思想、心理、情緒緊密相連的。視茶房為賤役,把他們當做奴才呼來喝去,這對馬褲先生這號人來說是理所當然,習以為常的。老舍十分機敏地扣住這一表象,來達到繪形傳神的目的,令人嘆服地從馬褲先生一上車,就有事無事都高聲大喊「茶房」聲中,顯現了一個頤指氣使的老爺身影,巧妙地通過對這一習慣性語言的強調,應用聲響來強化形象,把一個擅作威福的上層人物的卑劣靈魂,作了淋漓盡致的揭露。老舍是喜歡運用富有表現力的動作來刻畫人物的,他曾說,「每個小的動作都能顯露出個性的一部分。這是應該注意的」(《人物的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