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少時,為牛黨令狐楚所賞識薦舉,後又為李黨人士王茂元之幕僚,並娶王茂元之女為妻,時牛李黨爭甚激,李商隱在其間無以自處,只好到各地節度史的幕府中當書記,終生困頓不得志。
李商隱的愛情詩寫得纏綿悱惻,歷來為人所傳誦;但亦有甚多詩歌是在抒發他仕途潦倒的苦悶、揭露當時政治的黑暗、反映社會的動亂、表現他的正義感和關心國事的思想感情,詠蟬詩即是其中一首: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
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首兩句說寒蟬因為棲止在高樹之上,飲露餐風,故難得一飽,即使是終日哀鳴,以寄幽恨,也是枉然。接著寫蟬兒徹夜哀鳴,天還未亮,蟬聲卻越來越稀疏,悽悽欲絕,似乎已無力再鳴,然而高樹仍舊一片翠綠,默默的聽著蟬兒的悲訴,卻一點兒也不動感情。
五、六句寫自己官職低微,仍然得像桃梗一樣,東西漂泊,而故鄉的田園早已荒蕪,土地和徑路上的野草,都長成一片了。結聯裡,作者謝謝蟬兒:「勞煩你對我的警誡,我本來也是舉家清白,一無所有的。」
李商隱藉著詠蟬,點出自己亦如蟬兒般有高潔的品格,無奈遭逢窮途困厄、哀告無門的處境,世人卻冷眼旁觀,不肯施以援手;故鄉的田園已經荒蕪,自己卻遊宦他鄉欲歸不得。當個卑官,力不足以濟世,即使想求間田舍,歸隱家鄉,也不可能。字裡行間所透露的牢騷、不滿,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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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商隱的作品中,不論是早期、中期還是晚期,總會有典故的出現,這跟他早期寫作駢文有相當的關係。而且李商隱長以「比興寄託」、「借古諷今」如《賈生》「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諷漢文帝亦諷唐帝,「托物喻人」如《蟬》「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以蟬喻己,「言情寄慨」的手法創作詩歌,使得詩作中寄興深微、寓意空靈、索解無端,而又餘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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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這首詠蟬詩抓住蟬的特點,結合自己的感慨,係為情而造文的最佳,範首幾句的「高難飽」和「恨費聲」,不但是蟬一生悽苦的寫照,更是詩人自己清貧清高的供詞,接下幾句是指蟬鳴到五更時聲音己力竭欲斷,可是棲枝的樹葉卻依然故我的碧綠、好像一點也不同情,這也是在暗示自己相同的境遇。李商隱在晚唐是位敢言的正直人士,但也不得別人半點同情,反而處處為難他,接下來他拋開蟬嗚直接寫自己,他是個小官,當然只有薄俸,又於四處調動,就像大水中漂流的木梗,使他興起「田園詩蕪不歸」之感。最後幾句是回頭對蟬的致意,意思是有勞閣下悲慘境遇的警惕,其實我也一樣的舉家清貧呵!錢鍾書評此詩說:「蟬飢而哀鳴,樹則漠然無動,油然自綠也,樹無情而人有情,遂起同感。」這正是此詩寫得感人的最佳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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