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關係,本就該只談愛不談能力。
一切要從美國金融海嘯說起。我光顧的那家保險公司被傳倒閉,急急打給我那位Agent了解了解。敢情她最近也被客戶的追魂Call擠滿了Schedule,擠不出半日時間下,她只好用陪家人晚飯的時間跟我面談──我到她在何文田半山的家跟她和家人一起吃食,然後面談。
就叫她做W吧。W是朋友的朋友,替我搞基金、保險已經五六年了。三十出頭的她除了事業有成搵錢能力驚人,外形也頗為殺食(我們背地裡都叫她「樂基兒」的,殺食程度可想而知),友儕間都很八卦地想知道她的男友是怎樣的人,誰知人家有的是「老公」,連兒子也四歲多了。但從沒人見過她的另一半,每次友聚她都是單刀赴會,每次都因為老公明天要返早。
這次得入虎穴,一定要打聽多點軍情以饗眾姊妹。
工人剛煮好飯時,W的老公K就回來了──這一嚇非同小可。在我的幻想裡,以W的身份收入美貌智慧,K至少是該穿Hugo Boss也嫌cheap的I-Banker或I.T.界鉅子,對紅酒有一定程度的講究,玩錶玩車玩遊艇,即使其貌不揚亦很well groomed的charming份子。然而,進入這毫宅的K,卻似是來送速遞或送Pizza的,極黑的膚色、膊頭上搭一位邋遢的格仔恤、還有那位管他是菊花牌還是向日葵牌的白色背心──他實在是吃地盤飯的。
我沒有歧視的意思,只是這一嚇的確非同小可,跟我的想像相距太遠了。W眉精眼企,一瞬間就看出我的心事,趁K去洗澡時交待了以下事實:是呀,他是個地盤佬。我們在中學時就開始拍拖了,大家的際遇不同,我也明知道自己能夠找到一個收入、外形比他好十倍的男人,不過,我們就是相愛呀!雖然我的父母到現在仍然在生氣,但我們只是兩個因相愛而結婚生子的人,沒有比這更正常的事吧?
整餐晚飯,我對W解釋她公司的財政狀況、我的保單如何安全等等話題左耳入右耳出,一味在想這種關係的實際可行性。懸殊的收入、家人朋友的冷嘲熱諷、迥異的價值觀,單單憑相信愛情,就足夠推倒這些藩籬嗎?
但看著這外人認為是錯配的小夫妻,加上那個尚算惹人憐愛的四歲小孩,卻真的樂也融融。Cynical如我,也不忍心去挑剔甚麼。
跟姊妹們分享這次奇異旅程,大家都很感驚訝,然後各人當然是幻想一番,質問自己為了愛情能走到多遠。我們常常自誇能為愛犧牲這犧牲那,甚至為愛人而死也心甘命抵;死了倒容易,要像W這般敢愛敢做,需要的勇氣比赴死還要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