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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維以“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為做學問的最高境界。以其能耐得冷落,守得寂寞。然似猶不如柳永的這“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之更為透徹。
“終不悔”是有感之言。想他因淺斟低唱而斷了上進之路,卻自命“奉旨填詞”時,明知是填詞害了他,然而他卻偏要“不悔”,甚至甘愿為之憔悴。這里有他的骨氣,也有他的感情,是見情見性之言。骨氣是“奉旨”,奉旨非真旨也,乃是不屈罷了。你不是因為填詞而不取我嗎?我就去填詞,你又能奈我何!這是性。
再說情。他若不是“終不悔”,又何能得到那么多的紅粉知己,葬之,祭之。有了這些,又何在乎你皇帝老兒重不重視。試問多少個受到皇帝寵幸的人,哪個能有柳永這樣的在人民心中的地位:“有井水處皆有柳詞”!
他不是這樣重于情,他就不會得到這樣多的愛。他不是這樣無悔于他的詞學事業,他也不會真有“有井水處皆有柳詞”這般的成就。
成就之與愛,于他來說,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這是因為他的事業就是為了他的愛。而這情,這痴,也正就是出于他的風骨。人以風花雪月笑柳永,殊不知這風花雪月里,挺立的正是一個驕傲的靈魂。其實如鋼之骨是可以多種形式存在的,并不一定都得鐵青著面孔。
佇倚危闌風細細,望極春愁, 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
茫茫人海,我慶幸終於遇上了她。
陰錯陽差,雖然也許遲了大半步。
為了追回這半步,我不得不一頭往她身上猴去。
半生可以告訴她的話,我保留不了多少。
我們各有半生的際遇, 坦誠交代各自的過去,一度成為我們共同的話題. 唯一矛盾的分別: 是我對過去已然死心, 視為歷史的教訓. 從而令我無懼於和盤托出. 她卻緊緊擁抱過去, 終於語焉不詳.
時間過了很長, 我才慢慢看出來, 她的所謂過去: 是一種過去完成進行式.
沒有方法引領她回到現在式, 是我到目前看不起自己的唯一原因.
我坦誠交代的說話, 留存在她心思如潮水的耳際, 當然使我備受她言語上的奚落. 甚至一而再的聲明: 沒有明天…..這就是我們的愛情.
她要評估我對她對愛情的態度, 因此無論前天她說: 最愛的是前度日本男友, 曾己何時靈肉一致; 還是今天再三聲明: 最愛的其實是她共同生活的人, 而且那個人比我更愛她, 她提供的理由, 尤如她起先說的甚麼苦衷, 我都不已為然, 但是我也沒有反駁的餘地, 因為她說: 這是她當事人的感受. 我都默默無言享受她說話給我的洗禮, 之後我步入煉獄, 鍛鍊我已開始僵化的柔心.
我的愛, 與她的愛很不相同, 無可能回到過去; 可惜眼前的人又愛不到, 除非我可以接受她的安排, 但也不過只表示, 我有機會愛她, 只此而已, 莫望其它.
靜靜地我把希冀的火澆水, 我甚至不敢苦纏她給我見面牽手, 更不要說擁抱, 以至於臨別的面頰吻, 因為這大概已當成是施捨給我苦纏她的禮物.
得不到她的愛, 就算得到她的手, 她的擁抱, 對我來說: 無補於事.
這有如我可以得到別人很多其它, 但如果沒有愛, 同樣我並不希罕.
有時候, 天真的想, 我可以用這樣子方式愛她, 世界上其實我可以愛很多人. 當然我不會一直幻想下去, 因為對愛情, 我已感到絲絲幻滅, 何況她現實的身影仍然鮮明.
而只要現實裏還有她. 我只有靜候她任何的差遣.
不要把心枯萎在她跟前, 是我見到她以後的座右銘.
古詩人為情所困而作詩
柳永
棲梧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佚名擊鼓《詩經.邶風》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盧仝有所思
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
李白三五七言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
李白三五七言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李煜清平樂
離恨卻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張籍節婦吟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司馬光西江月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黃景仁綺懷詩二首其一
似此星辰非昨夜,爲誰風露立中宵。
衣帶漸寬 : 衣衫變得寬鬆了
終不悔 : 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