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坑口街(節錄)一文

2007-12-02 11:33 pm
水坑口街(節錄)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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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2)

2007-12-02 11: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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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水坑口街只是一條斜斜上坡的短街,位於皇后大道中和大道西的交界,在大道中的一邊是興建中的住宅地盤,大道西的一邊是一間銀行的分行。我向上走,打一條橫跨水坑口街的天橋下走過。街的一旁是新近落成的大廈,另一旁是七八層高的戰後建築。我看見髮型屋、木行、雜貨舖、粥麵店、建築材料行,還有馬會場外投注站、一些空置的舖位。這樣的一條短街,在上環和西環多的是,雜亂、平平無奇。然而它有一個特別的英文名— 佔領街。

一八四一年一月二十六日上午,幾艘多桅軍船從伶仃洋駛入昂船州以南寧靜的海面,一連軍隊乘小艇在水坑口靠岸,這時海上槍砲齊鳴,煙硝瀰漫,四面環抱的荒山把砲聲和煙雲緊緊鎖在海港內,遠在黃泥涌和七姊妹的漁民都可聽可聞。等到槍聲漸疏,煙硝散盡,軍隊已登上水坑口側的小山崗,那時候必定有人在附近的山頭或者在對岸九龍山下的淺灘上,眺望高高揚起的一面陌生的旗罷。而這個小山崗從此就有了名字。

如今我已經登臨這個英文名為佔領角的小山崗,一百數十年過去了,佔領角只是一個比大道西高出幾層樓的平台而已。我朝海而立,海在灰黃的人家的後牆以外。我前面的欄
杆下,是三數層高的大理石護土牆,其下有窄窄的遊樂場,幾個空寂的韆鞦架靜立在已然碎裂的柏油路面上,一個工人正在陰暗的角落吃力地鑽著尚完整的地面。我的後面是一列竹樹,幽幽立在荷李活道街市的灰牆下,竹樹前面有幾條長登,老人呆坐其上,凝望著舊樓的後牆;母子沿欄杆散步,孩子正牙牙學語;小女孩騎單車打我身旁掠過。我轉出荷李
活道去。

關於早年的佔領角,手頭只有一幅沒有注上拍攝日期的照片,拍攝角度朝北,照片上方是海,然後是一列低矮的樓房,一片空地佔了照片的大半,其上有幾棵樹、兩列有蓋的
攤檔,有人打傘而行。照片的說明是簡單的幾句:「一八四一年一月二十六日,英軍登陸香港的水坑口,該處其後闢為空地,供小販擺賣,華人稱之為『大笪地』,至一九七八年才收回清理。」

我背著荷李活道街市,考慮自己的位置,我右方的荷李活道斜斜下接皇后大道西,左方的荷李活道向上伸往半山。我打算多走一次水坑口街,便向上走。我經過街市的正門,
對街是一列參差的舊樓,樓下是各式傳統的店舖,紛亂中我看見一間教會小學和一爿棺材舖,它們相距不過幾步而已。生命與死亡並存,正如新與舊並立一樣。我站在水坑口街的
頂端俯看。腳下的流水早凝固了,流了幾千幾百年,到百多年前的某些日子,便凝固了。水坑口街對下的文咸東街是港島最早的填海區,把今日的得雲大茶樓和皇后街的兩個尖角
連接起來。填海工程在一八五一年開始,那時候距離英軍佔領香港,不過十年而已。也許從那時開始,水坑的水便不再流動了,水坑口便堵塞了,山上的溪流讓位給石板街道和簡
陋的民居,山下的溪口淺灘讓位給商業大道。從北方避難而來的人們開始在這些原來是流動著的地方聚居,在這片水陸重疊的地方,他們逐漸把北方的憂患忘掉,他們在此休養生
息,在山崗上一面異國的旗幟下,建立他們的城。

幾十年過去。這期間,北方戰亂頻仍,每一次戰亂都為香港帶來不少難民,也同時令香港更繁盛。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華人社會的中心區就在水坑口街一帶,這兒的華
人店舖林立,南北行、錢莊、茶樓、煙館比目皆是,秦樓楚館、舞榭歌臺,是繁華地。罪惡隨繁華而起,在擠迫的居住環境裹 ,社會風氣敗壞,盜賊橫行。當北方的清帝國臨近崩
潰之際,一些人就在此沉淪。又幾十年,北方戰亂依然,香港歷盡變遷,水坑口街已無復當年的熱鬧,繁盛東移,只剩尋常的民居。

這時候我已經拐過大廈的後巷,走上橫跨水坑口街的天橋。憑欄俯看,行人寥寥,皇后大道上的車輛匆匆朝西,這一條幾乎與香港開埠歷史同齡的大道,忙碌依然。然而車如
流水,把往昔的歲月緩緩淘盡,只餘一些啞暗的舊樓和依山而築的街道的輪廓,供人思索揣測。然後我走下皇后大道西,繼續向西營盤走去。

一九八六年三月
參考: 真的是節錄呀 我從書中打的!


收錄日期: 2021-04-19 13:25:48
原文連結 [永久失效]:
https://hk.answers.yahoo.com/question/index?qid=20071202000051KK02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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