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佳答案
首先,在宣教士初期誤判而影響的情況下,對於洪秀全的太平天國,我們基督徒先是站在贊成的一方,爾後才因其信仰偏差而反對之,但這已經是一種反清(中國)的舉措;對於孫文革命的初期,我們卻是站在反對的立場,因為革命是危害列強蠶食鯨吞中國的利益的,而這恰恰是違反中國全體人民願望的 !更如新教到中國的第一位傳教士:馬禮遜(Robert Morrison),他本身對「領事裁判權」的倡議(見蔣佩芬,1983:62);其子馬儒漢不但加入鴉片戰爭英國侵略軍,更參與起草第一份不平等條約:南京條約(同前書,1983:62);內地會創辦人戴德生在1888年倫敦舉行的基督教傳教百年工作大會上的發言,聽起來和殖民、帝國主義者的論調並無二致:「在廣大中國土地下面,蘊藏著世界上最豐富的礦藏,這是偶然的嗎?上帝對於能提供全世界兩千年之用的這樣巨大煤田,沒有祂的旨意嗎?…現在中國是離我們很近了…整個中國已經向我們開放,現在靠著條約所給予的權利,我們手裡拿著護照,就可以很安全而舒適地由公路或江河,旅行到中國的任何一省」(同前書,1983:64);同屬內地會的丁韙良(William A. P. Martin)更在他所寫的《北京被圍目擊記》中詳細提及自己如何拿起步槍射殺和搶劫中國人的情形(同前書,1983:65);義和團事變所引來的八國聯軍,據英國目擊者普迪姆爾《庚子使館被困記》的記錄,聯軍不但搶劫、放火、姦淫,甚至禍及教民,且有欲強姦教會學校女生於宿舍者(見唐逸,1993:456);鞏韓森在《宣教事業與清末事業》中記錄:「尚書崇綺奔走保定,他的眷屬則盡為聯軍所據,驅逐到中國朝廷記天的神聖天壇次第輪姦以為戲樂,少長老幼無得免者(同前書,1993:456);日本甲午戰後進軍台灣省時,打開台南城門與台北城門的人均為某教會的人士:巴克禮傳教士與李春生長老;日據時期的皇民化運動某教會答應在聚會前後參拜神社與進行皇宮遙拜(見鄭連明等編,1965/1995:103,257;陳南州,1991:74~82)……等,對於無視無告的中國國難,雪上加霜的情形不勝枚舉!
這種種事蹟,令中國人民自然產生疑問:基督教的根本教義是愛上帝與愛人如己,甚至被要求得愛仇敵;然而基督教文明所培育起來的、為保護基督教在他國境內「自由傳教事業」的軍隊,乃至不少有「重生」經驗的西方傳教士,卻是如此充滿對同樣為人的中國人的仇恨行為,那麼基督教對中國、對中國人的意義或好處是建立在怎樣的脈絡、怎樣的光景下呢?中國人一旦成為基督徒,對家族、民族採取的分離式思考:不先靠主耐心努力在行為上作光作鹽來改變人心,準備受苦難、付代價(可13:13並且你們要為我的名被眾人恨惡。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反而在不求理解的境況下將一切不順遂歸因為逼迫等對立的情境,這樣的作法簡直是在屬靈征戰上丟盔棄甲!不與自己民族同存亡的基督徒,與在耶穌被抓當晚四散的門徒有什麼分別?畢竟,最後門徒悔改了,但是我們中國基督徒至今不敢不要面對這事!
一句話,我們中國基督徒在皈依基督之後,給人民的印象是成為一個「國難時期的洋教信仰者」而非「中國基督徒」;也就如曾流行在中國的俗諺:「中國每增加一名(基督)教徒,中國便少一名公民」!歸正基督之後,恐怕除了傳教/拓展「版圖」 的熱切情感之外,其餘一切原生的情感幾乎完全割裂!反而我們與第一世界的思想觀、宗教觀與神學的連帶關係太近並且依賴得深刻牢固了。不僅如此,傳教精神、方法幾乎原單照收。事實上唯有我們努力讓基督事件與基督信仰在中國多民族脈絡文化下發生意義上的連結而非割斷,中國範圍內有「果效」的教牧才能成為可能!
三自精神v.s.中國教牧的難題
這樣反省精神的聲音,其實在中共建政之前,早在民國時代便已經提出了(顧衛民,1996:442-473;唐逸,1993:460)。這樣的聲音形成了日後的三自 要求:自立、自養、自傳:在人事組織、經費、政策與教牧、神學上的獨立自主,以中國人的領受與亮光出發。這樣的策略或政策的必要與合法性,在飽受近兩百年國難的中國,是無庸置疑的。
依我之見,三自精神是原則問題,說明了當代基督教在近代中國歷史近程裡的教牧經驗總結:如何讓基督教不再是洋教,如何讓基督的形象不再是金髮碧眼的白人,如何讓中國基督徒也具備中國的「公民意識」(就像美國基督徒當具備美國的公民意識、英國基督徒也當具備英國的公民意識一般自然)…這些唯有以三自的原則才能解決。
在聖經理,三自精神也是作為原則見於使徒行傳與保羅諸書信。因為我們不曾見過使徒的教訓超出福音真道與教牧原則之外,干預所創立的諸教會的經費、人事、政策等等方面的經文記載,反倒是在真理上多多地激勵信徒,甚至凡物公用時期也是信徒自行處理的原則下行事,使徒權柄只有在以主道教訓、督責人時才使用。這樣的模範使得使徒實際的形象是專一地祈禱傳道,而非庶務性地管理飯食(徒6:4)。
在近代中國教牧歷史發展的脈絡之下,經過對殖民主義與帝國主義壓迫而萌發的反帝、反封建風潮:要求肅清一切外國帝國主義影響,建立中國的主權(sovereign),中國基督教做為政治場域與宗教場域中的存在當然不能迴避這一要求!三自精神便是針對中國的社會情況具像化的解決方案,因為透過在人事、經濟與教牧上的獨立自主,一方面達到了上述清除帝國主義勢力的餘孽,一方面也使中國基督教獲取一個新的身份:「中國的基督教」。在合於真理教導下的中國神學反省、靈修、頌讚、禮儀,沒有道理要從頭至尾由非中國人來完成、完善,這是普世皆知的事實。將中國教牧獨缺的環節接上,只有實踐三自的精神,而且,不因政治氣候變遷而變化:就算有一天兩岸統一、世界對中國友善有好,所有「地下」教會完全地上化了,三自愛國會的名稱不在需要強調、存在而去除消失,這個原則不但不能也不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