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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城】
作者簡介錢鍾書(1910 – 1998),字默存,號槐聚,筆名中書君,江蘇無錫人。他是知名學者錢基博的長子,幼時曾隨伯父錢子蘭學習。1929 年考入清華大學,讀的是外文系。在校期間,他以深厚的國學修養和出色的外文表現,深受當時學界的賞識,同時又常在《清華周刊》和《新月》月刊發表詩作、散文和書評,廣受文學家的推崇。清華畢業後,出任光華大學英文系講師,兼國文系教員,又兼任英文《中國評論周報》(The China Critic Weekly)的編輯。同時,他又經常以英文撰寫文章,發表於《學文》月刊和《天下》月刊。1935 年,他考取了英國庚子賠款資助的公費留學資格,與新婚妻子楊絳同到英國牛津大學留學。1937 年,他夫婦倆轉到法國巴黎大學,繼續從事中西文學的研究。1938 年回國,任教清華大學外文系。抗戰開始時,他轉往昆明任教,1941 年返回上海,受聘為震旦女子文理學院教授,直到抗戰勝利。1946 年,轉至國立暨南大學任教,並主編英文館刊《書林季刊》(Philobiblon)。 1949 年他遷往北京,曾在清華大學外文系任教,後因清華改為工科大學,錢鍾書被調往文學研究所的外國文學組從事研究工作。1969 年錢氏被下放到河南羅山的五七幹校,直到 1972年才返回北京。1997 年,錢氏的獨女錢瑗因肺癌病逝,他也於1998 年去世。 錢鍾書學貫中西,被譽為中國近代一大才子。他著述豐富,除了《圍城》這本長篇小說外,還有《寫在人生邊上》、《人•獸•鬼》、《談藝錄》、《宋詩選註》、《管錐篇》、《槐聚詩存》等書,以及散見於刊物上的散文、詩詞和文學評論等,為我國當代一位地位崇高、極具影響力的作家和學者。中六中國文學名著選讀簡介152 作品背景《圍城》是錢鍾書最著名的文藝創作,也是他留下來唯一的一本長篇小說。在中國以至世界文壇上都具有相當的地位。
譯成外文的,就有英、德、法、日、俄、西、捷等國文字的譯本。1940 年,《圍城》開始在《文藝復興》刊登,連載了將近一年。作品在連載過程中即引起人們的注意,也引來一些作家的評論。1947 年,編入趙家璧主編的《晨光文學叢書》,是《圍城》最早的單行本。內容大要《圍城》共分九章,計二十五萬字,以留學生方鴻漸的工作和愛情為線索敘寫故事。故事開始說方鴻漸於1937 年自歐返國。他在歐洲唸過幾所大學,但都沒取得學位,於是向紐約一所函授學校買了一張假博士文憑回來。返國後曾任職銀行,跟著抗戰軍興,他就轉到三閭大學當教授。他的友人趙辛楣向三閭大學的校長介紹他的時候,說他是個洋博士,但在填寫學歷時他卻不敢填報,所以只能當上副教授。同一所學校,歷史系系主任韓學愈,原來也是由同一所紐約函授學校購買文憑的假博士,但他膽子大,說在美國《史學雜誌》和《星期六文學評論》上發表過文章,所以獲得學校聘為系主任。方鴻漸膽子小,也太老實,結果當不上教授,最後還被攆出學校。方鴻漸的妻子名孫柔嘉,是方鴻漸的同事。兩人草草結婚,婚後同返上海。原來在兩人結婚之前,方鴻漸曾有過三個女朋友,可惜都沒有甚麼結果。婚後,方跟妻子也不大和睦。相處了一段頗短的日子,孫柔嘉便離家出走,而方鴻漸也帶著惆悵的心情,準備重回重慶去。《圍城》的命名,與婚姻有關。英國有句古語,說:「結婚彷彿金漆的鳥籠,籠子外面的鳥想住進去,籠裡的鳥想飛出來,所以結而離,離而結,沒有了局。」而法國也有一句老話,說:「被圍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裡的人想逃出來」。在圍城 153 書裡,錢鍾書借褚慎明和蘇文紈說出他們對婚姻的看法。事實上,何獨婚姻如此,圍城也象徵了抗戰時期上海一般文人的心態,像方鴻漸般,不能隨遇而安,進退失據,也反映出人生所面對的矛盾,既徬徨又苦悶,不易找到滿意的出路。藝術特色
1. 《圍城》是有關知識份子的小說,書中用了很多象徵的手法。像書名《圍城》二字,目的不在說明城池怎樣被困,而是借用書中人物的口吻,引用英、法古語,反映出城外面的人想盡辦法要走進去,裡面的人卻千方百計要衝出來那種矛盾心情。說的可以是婚姻方面的問題,也可以是諷喻整個人生的矛盾;加上作者本身是個著名學者,處處表現出對中西文化深厚的認識,讀者要全面而徹底地了解書中的內容固不容易,就是對《圍城》主題的理解,也很難掌握。有人認為它是寫戀愛和婚姻的;有人認為它是諷剌知識份子的;有人認為它是寫人與人之間溝通之不易的;也有人認為它是反映歷史、反映時代或反映抗戰的。各有不同的看法,也各有不同的理據。不過,無論如何,它可算是當代一部非常出色的小說。
2. 錢鍾書學貫中西,在《圍城》創用了不少典故。這些典故,不但中外兼備,而且運用非常巧妙。沒有深厚的國學基礎和外文知識,是不易了解的。像小說中寫方鴻漸不接受周家送來的食物,其父就在日記中笑他「不食周粟」,借「義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來比喻兒子,巧妙地把「周朝」的「周」變成「周家」的「周」,既貼切又諧趣,用典用得非常成功。又如小說中寫趙辛楣「說時的表情彷彿馬基雅弗利的魂附在他身上」。馬基雅弗利是意大利文藝復興時代的政治哲學家,是政治學名著《君王論》的作者。這裡說他的「魂附在他身上」,是比喻趙辛楣言而無信的意思。類似的典故在《圍城》中比比皆是。錢氏運用這種典故有兩個特點:一是斷章取義,他所引用的典故,未必依照它們本來的意義,字面上看似貼切,但往往只遷就自己的行文,賦予新義,讀者需加思考,才可心領神會;二是用典不論中六中國文學名著選讀簡介154 古今,無分中外,只是信手拈來,但用得卻是極之自然。這兩個特點,雖然並非錢氏所獨有,但一般小說,只是偶然出現而已,卻不如《圍城》般用得那麼豐富多姿。
3. 錢鍾書本身是個學者,又生長在一個傳統的讀書人家庭,經常接觸到不少知識份子。他所寫的《圍城》,既是寫知識份子的小說,難免令人聯想到他書中的人物,可能是真有其人,實有其事的。如書中主人翁方鴻漸的出身及背景,便有錢氏本人的影子。至於方鴻漸的父親,跟錢父又有幾分相像,因此很多人就認為方鴻漸即是錢鍾書自己。至於其他人物,不少論者都認為是有所影射的。雖然錢氏本人說過:「人物當然是虛構的,有歷史癖的人不用費心考訂」。不過,書中人物的不少行事,的確在當時有跡可尋,所以人們大都不相信全是虛構出來的。一般印象認為《圍城》確有影射的成分,也有不少是虛構的。不單人物如此,就連書中所寫的「三閭大學」,也跟他所任教過的「國立師範學院」有些相似,益使人相信《圍城》所寫的內容,不會是完全憑空而來的。
4. 《圍城》一書,錢鍾書善於以幽默、機智的筆調,來諷刺當時的知識份子,因此有人認為《圍城》就是一部新的《儒林外史》。不過,《圍城》對知識份子的諷刺,比《儒林外史》更含蓄、更深刻。譬如提到用錢購買文憑的假洋博士,他就寫出兩種不同的表現,兩種截然相反的心態。一者因為自己拿的是假文憑,所以內心虛怯,不敢隨便把學歷告知別人;一者則故意利用假文憑欺騙別人,以圖名謀利。結果故意欺騙別人的反而得到好處,這反映了當時學術界的崇尚虛銜,不重實學的現象,也反映其時國人崇洋媚外的風氣,諷刺意味是深刻的。《圍城》一書,情節儘管比較簡單,人物也未見複雜,但內容卻蘊蓄深厚,寫來豐富而精彩,活潑而流暢。其中的冷嘲熱諷,更是淋漓盡致。至於人物對話的生動,心理描寫的細膩,對人情世態觀察的深刻,都是本書的藝術特色,相當引人入勝。當然,這些都跟作者超人的機智,和他那學富五車的修養是分不開的。說它是「學人小說」,絕非過圍城 155 譽。
1. 《圍城》是一部學人小說,也是寫知識份子的小說。雖然它表面上是圍繞著戀愛、婚姻、家庭而展開的故事,但它的主題和深層意義,所寫那又實又虛的內容,和大量運用中西典故的方式,以及細膩的心理描寫,深刻的人生體會,加上相當含蓄、幽默、機智的筆調,要充份而又全面地理解和掌握並不容易。教師宜指導學生透過集體討論,加深對主題和內容的認識。
2. 研習《圍城》的一個難點,是作者在經意和不經意之間,用了很多典故。這些或中或西的典故,大部分都融入文章之中,而不是刻意引用的。譬如小說中提到日本飛機來投彈,說:「... ...以後飛機接連光顧,大有絕世佳人一顧傾城,再顧傾國的風度。」,明顯是用《漢書•外戚傳》北方有佳人「傾城傾國」的典故,但「顧」原是「顧盼」的「顧」,現已變成「光顧」的「顧」;而「傾城傾國」,也就變了真正使「城」和「國」傾倒、傾覆、毀滅的意思。又如小說中提到方鴻漸體會到人們往往不懂珍惜已到了手的東西時說:「狗為著追求水裡肉骨頭的影子,喪失了到嘴的肉骨頭。」這裡用的是《伊索寓言》中的典故:狗銜肉過橋,看見水裡的影子,以為是另一隻狗也銜著肉,於是放下嘴裡的肉去搶另一塊肉,結果把嘴裡的肉都丟了。像這樣的用典方法比比皆是,作為教師,可選擇其中若干則典故,讓學生去查考、分析,以增加學生的閱讀興趣和理解能力。
3. 《圍城》的一個特點,是在敘述真實故事中帶有虛構成分,而在虛構故事中又有真實成份。因此,不少論者都認為作者是有所影射的。教師也宜多加指導和分析,讓學生明白事實和時代背景,不宜向壁虛造,捕風捉影。4 . 《圍城》充滿幽默、機智和諷刺的筆觸,教師可略舉其中數例,加以說明和分析。另外,對於《圍城》的結構和修辭手法,也應該善加疏理和指導,使學生更好地認識錢鍾中六中國文學名著選讀簡介156 書獨特的寫作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