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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興八首》之四 杜甫
聞道長安似奕棋,百年世事不勝悲。
王侯宅第皆新主,文武衣冠異昔時。
直北關山金振鼓,征西車馬羽書遲。
魚龍寂寞秋江冷,故國平居有所思。
就單一首詩而言,這是一首七言律詩;就《秋興八首》而言,形式雖屬於近體律詩,但卻為同題連章之組詩,並以同題命名的方式,書寫詩人對歷史時事所發出的興寄與感懷。「連章」就是:對於某一詩題,作者以為無法以一首詩表達其全部的想法,因此連作多首;較嚴謹的說法是連章詩必須形成一個整體的結構,而不僅僅是同詩題而沒有什麼關係的作品。
《秋興八首》的前三首是寫杜甫在夔州的秋思,從這首詩開始的後五首,全是寫思念京城之情,慨嘆國家內部政局多變,外來威脅嚴重的深刻危機。
全詩前四句傷朝局之變遷,後四句憂邊境之侵逼,最後歸結出「故國有思」的主題。
首聯以「聞道」一詞總領全詩,表明詩人雖流落江湖仍時刻關注國政時局。以後的感慨與傷悲,都從「聞道」生發出來。「弈棋」形象地表明國家的政治中心長安多年來權力爭奪不休,局勢變化不定的混亂狀態。「百年世事」從時間上來看包括遠事與近事。從遠的方面來看,自李唐立國以來,長安就經歷了不少重大的政治鬥爭;從近的方面來看,自天寶末年以來,長安一破於安祿山,再陷於吐蕃之手,真如下棋之迭為勝負。
第二聯分筆寫國家內部的政局人事多變。「宅第皆新主」寫出玄宗後期,開國元勳李靖的故宅歸了奸相李林甫,李靖家的祠廟成了嬖人楊氏的馬廄,貞觀名臣馬周的寓所竟為虢國夫人所佔……等等的史實。「衣冠」主要指高級官僚。唐玄宗大量任用蕃將,唐肅宗只會倚重宦官,使得文武大臣的品類越來越雜,朝政越來越亂,這就是杜甫所感嘆的「異昔時」。
第三聯分寫外患嚴重,國家安全沒有保障。指回紇和吐蕃的交互侵凌。「直北」指長安之北,是回紇入侵的方向。「征西」指唐軍向西出發抵禦吐蕃。「金鼓震」、「羽書馳」極言軍情緊張。廣德,永泰年間,朝廷北憂回紇、西患吐蕃,奔命不暇。這兩句詩,將當時外患造成的國家危局歷歷畫出。
末聯二句,將思緒從遙遠的長安拉回眼前的夔州,點明自己身居秋江淒冷的巴東,心繫長安故園的本意,並與組詩總題「秋興」呼應。「魚龍寂寞」是寫相傳魚龍之類在秋季後蟄伏水底,亦暗指己身。「故國」是指長安,「平居」是平昔所居,「有所思」為全詩主旨所在,亦為《秋興八首》組詩的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