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筆下的女性是怎樣的?

2007-01-30 6:31 pm
有誰知道白先勇筆下的女性是怎樣的?我需要這方面的資料,最好能詳盡些,或舉多幾個例子。這些女性的性格如何?突顯些什麼?作者為何設計這個角色呢?對整個故事的舖排有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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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些女性描寫的社會意義是什麼和審美價值又是什麼?

回答 (2)

2007-01-31 5:55 am
✔ 最佳答案
(一)“明豔”麗人
在《謫仙記》中,白先勇用濃重的紅色描繪了李彤“驚人”的美麗:李彤那天穿一襲飄滿了楓葉的閃光緞子旗袍。那些楓葉全有巴掌大,紅得像一團火焰一般。”李彤以後每次出場都如同火焰。“她穿了一身紅雲紗的晚禮服”;“李彤穿了一條紫紅色的短褲子”;她的疲憊也是紅色的,就連她的名字“李彤”也像一團火一樣燃燒著。但“火焰精靈”雖然火熱 , 卻不溫暖。她的烈焰使人無法靠近。每一個想要接近她的人都慘敗而歸。她做了許多“瘋狂”的事情。她的無可名狀的痛苦和孤獨感讓她活得疲憊不堪。紅色渲染了她的豔麗熱烈,紅色烘托了她的孤傲痛苦。曾經顯赫的家世,隨著太平輪的淹沒而淪落,她原本熱情、奔放、豪爽的性格變得扭曲,她用狂放、孤傲來麻醉自己,舔舐自己流血的傷口,然而她終究無法與命運抗爭,她注定要像一隻飛蛾那樣撲在紅紅的烈焰中燃滅自己,這樣才能得以永遠擺脫掉卑微和困頓。
在《永遠的尹雪豔》中,白先勇用素白的色調來描繪尹雪豔的形象。尹雪豔曾是上海百樂門舞廳的高級舞女。白先勇充分調動了白色調來雕刻尹雪豔高雅、冷豔、陰柔的性格特點。“她有一身雪白的肌膚”。“一個夏天,她都渾身銀白,淨扮得了不得。”她“著實裝飾了一番,穿著一襲月白短袖織綿旗袍,襟上一排香妃色的大盤扣,”就連她的名字“雪豔”也和這白色連在一起。在現代意識中,白色代表純淨、清爽;而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則多象徵淒清、悲哀或喪葬。富麗的尹公館就是當年百樂門舞廳的幻影,象徵著那個已經逝去的金粉世界。這裏的人們都活在對過去興盛歡樂的回憶和今朝無可挽回的悲哀之中,而尹雪豔正著一襲白色,擎著走向深淵的靈幡,同時牽攬著那個舊世界的每根神經,走在幻滅的路上。白色,爲一個行將就木的世界,潑寫了一首挽歌,白色,爲一個風姿綽約,冷豔神秘的女性祭奠了靈魂。
如果說白先勇擅用色彩點染小說中女主人公的悲劇命運,那麽送給她們一個別致的首飾也是白先勇對這些女性的特別觀照。
白先勇在另一篇小說《玉卿嫂》中,表現出了對白色耳環的特別鍾愛,而把它送給了玉卿嫂。白先勇回憶從前一個保姆,人長的很俏,喜歡戴白耳環,後來出去跟她一個幹弟弟同居。我沒見過那位保姆,可是那對白耳環,在我的腦子裏卻變成了一種蠱惑,我想戴白耳環的那樣一個女人,愛起人來一定死去活來——那便是玉卿嫂。那白色的耳環代表了一種對人類情欲的蠱惑,然而在白光中也騰起了一絲寒意,玉卿嫂在至愛至美至狂的巔峰最終跌落到死亡的深淵。
(二)“魔鬼”麗人
白先勇筆下的女人往往都具有“魔性”,這“魔性”就像她們人生悲劇中的黑色音符,伴著她們生命的樂章不和諧地跳躍,然後,把她們的悲劇命運推向高潮。
在白先勇筆下,尹雪豔是一個“有她自己的旋律”“有她自己的拍子”的女人。她有著雙重面目。一面是迷人,迷男人也迷女人。她的一舉手一投足,總有一份世人不及的風情。而另一面是“煞人”。上海棉紗財閥王家的少老闆王貴生,爲了積累財富得到尹雪豔,不惜犯下官商勾結的重罪,結果下獄斃命。炙手可熱的洪處長“休掉前妻,抛棄了三個兒女”,把尹雪豔變成了洪夫人,最終卻一年丟官,兩年破産。幸存的吳經理,則成了眼圈潰爛,雙腿蹣跚,行將就木之人。而臺北新興實業巨子徐壯圖見了尹雪豔,便神魂顛倒,最後只落了個家敗人亡的結局。顯然,在尹雪豔美麗天使的外衣裏面,隱藏的是魔鬼的真面目。尹雪豔在擾亂人間,但她卻永遠用她的冷豔,以她一徑淺淺地吟笑著,“站在一旁”,“以悲天憫人的眼光看著這一群得意的、失意的、老年的、壯年的,曾經叱吒風雲的、曾經風華絕代的客人們,狂熱的互相廝殺、互相宰割。”尹雪豔似乎象徵一種神奇的、超時間的破壞力。“白先勇在形容尹雪豔時一再取用與巫術、廟宇有關的字彙與意象語,以暗示她的‘超自然性'。” 她的魔力毀滅別人也毀滅自己。
白先勇筆下的玉卿嫂剛出場時是一個“好標致、好爽淨”的女人,“她一徑都是溫溫柔柔的,不多言不多語。……從來沒有看見她去找人拉是扯非。”男傭人想對她非禮,她便讓其吃了苦頭。還嚴辭拒絕了罎子叔叔的求婚,使衆人對她“存幾份敬畏”。表面的玉卿嫂實在是個循規蹈矩的寡婦,而暗地裏她卻瘋狂地愛著比自己小十幾歲的慶生,這在當時是“大逆不道”的。玉卿嫂寧願爲愛棄節,爲愛作鬼。罪惡感讓她愛得更狠更烈,她總是“一徑狠狠地管住慶生,好象恨不得拿條繩子把他牢牢栓在褲腰帶上,一舉一動,她總要牢牢的盯著。”她像魔鬼一樣要完全佔有慶生。
作者用了鷹和兔子來比喻玉卿嫂和慶生,玉卿嫂一連串的動作是“咬”、“撕扯”、“摳”、“掐”、“揪”、“撳”、“塞”,而慶生只有“顫抖”、“打戰”、“掙扎”,作者從“孩子視角”寫出了這一幕並說出了心中的恐懼:“玉卿嫂的樣子好怕人”。在使慶生回到自己身邊來的一切努力失敗後,她便狂暴地手刃慶生,然後自殺。
白先勇讓玉卿嫂走入了一個陽光明豔的世界。然而這強烈的陽光卻把自己逼進了陰影。玉卿嫂的美麗癡情讓白先勇欣賞,而她的魔鬼般的情欲又令他望而生畏。
在《寂寞的十七歲》中,在教室裏就敢對楊雲峰進行侵犯的唐愛麗,楊雲峰只感到她“兩眼閃閃發光,怕人得很。”在《那片血一般紅的杜鵑花》中的下女喜妹,常常撩撥挑逗性地攻擊男傭人。在白先勇筆下,具有“魔性”的女人一方面是誘惑男性,壓制男性,毀滅男性的,一方面這“魔性”也給她們帶來了生命的悲劇。
(三)“母性”麗人
在白先勇的小說中,許多女主人公身上都顯示出了女性的溫柔、恬靜、善良,如同母愛。《金大班的最後一夜》中的金大班雖是一個在風月中打了幾十年滾兒的女人,但看到小舞女朱鳳被人看不起時,就教給她如何應酬客人,使朱鳳得以立足。朱鳳被騙懷孕,金大班便建議她做掉孩子,但當她發現朱鳳真的愛上了“那個小王八”後,她明白了,舞女這口飯朱鳳是吃不得的。她便將無名指上一隻一克拉半的火油大鑽戒摘下來擲給朱鳳,金大班給了朱鳳所能的一切幫助,她的情感已經磨得鈍而又鈍,但是與朱鳳共同的經歷讓她身上的“母性”復活了,她將自己賣皮肉換來的戒指給了朱鳳,同時也以她自己的方式給予了朱鳳母親般的理解、體量與包容,顯示了作家對“母性永恒偉大”的理解認識。
玉卿嫂對慶生的關愛更體現出了母性的溫柔。慶生小了玉卿嫂十幾歲,得了嚴重的癆病而孤苦無依。玉卿嫂對他的關愛恰似母親。主人逢年過節給的賞錢,她一分也不花都存進小皮箱,平時還給人繡鞋面織毛線攢錢。這些錢都定期貼補給慶生;太太熬藥時剩下的人參渣子她都要攢起來給慶生帶去。慶生在小巷中的屋子被她收拾得一塵不染。與慶生在一起就是她人生的最美享受。她既是情人,又是母親。這時的玉卿嫂會讓人觸摸到母性的寬厚、善良、溫柔。
其他如《孤戀花》中“大班”對小酒女娟娟無微不至的關懷;《花橋榮記》中老闆娘對盧先生的照顧;《上摩天樓去》姐姐玫倫對妹妹玫寶的關愛都透著“母性”的溫厚。這“母性”滋生於這些女性各自不同的人生經歷中,她伴著一種滿足,一種寄託,也伴著一種缺憾,一種悲哀。
2007-01-31 8:07 am
白先勇筆下近八十名女性形象, 每每在小說裏具有不同境遇和身份,如:尹雪艷(《永遠的尹雪艷》)、朱青(《一把青》)、金大班(《金大班的最後一夜》)這些風塵女子;華夫人(《秋思》)、錢夫人(《游園驚夢》)這些貴婦人;羅伯娘、順恩嫂(《思舊賦》)玉卿嫂(《玉卿嫂》)這些雜役僕佣等等。這些女性形象會讓白先勇有一種激奮,是白先勇某種生命原質凝聚成的形象。

正如王玲玲、徐浮明在《白先勇傳》中所說的那樣:“白先勇把她們置于一個他需要仰視的地位,這既是一種贊美,卻又是一種排斥和拒絕。她們的世界陽光太强烈,白先勇覺得自己難以走進這個世界。他一方面用自己的筆去贊美她們,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有一種情緒讓他遠離她們。這是一種很自然的情緒,這種情緒來自白先勇生命中的自然屬性。他没有選擇的權力,他只有坦誠地接受。 ”

白先勇擅用色彩點染小說中女主人公的悲劇命運。在《謫仙記》中,白先勇用濃重的紅色描繪了李彤“驚人”的美麗:“像一輪驟從海裏跳出来的太陽,週身一道道的光芒都是扎得人眼睛發疼的。……李彤那天穿一襲飄滿了楓葉的閃光緞子旗袍。那些楓葉全有巴掌大,紅得像一團火焰一般。”李彤以後每次出場都如同火焰。“她穿了一身紅雲紗的晚禮服”,和周大慶旋飛於舞場;“李彤穿了一條紫紅色的短褲子”,去馬場賭馬;她的疲憊也是红色的,“李彤半仰着面,頭髮差不多歪跌到肩上來了。她兩手掛在扶手上,幾根修長的手指好像脫了骨一般十分疲軟的懸着,她那一襲絳红的長裙差不多拖跌到地上,在燈光下颜色陳舊,好像裹了一條舊絨綫毯似的……”就連她的名字“李彤”也像一團火一樣燃燒着。“火焰精靈”雖然火熱 , 卻不溫暖。她的烈焰使人無法靠近。每一個想要接近她的人都慘敗而歸。她的無可名狀的痛苦和孤獨感讓她活得疲憊不堪。紅色渲染了她的艷麗熱烈,紅色烘托了她的孤傲痛苦。曾經顯赫的家世,隨着太平輪的淹没而淪落,她原本熱情、奔放、豪爽的性格變得扭曲,她用狂放、孤傲來麻醉自己,舔舐自己流血的傷口,然而她終究無法與命運抗爭,注定要像一隻飛蛾那樣扑在紅紅的烈焰中燃滅自己,這樣才能得以永遠擺脱掉卑微和困頓。

在《永遠的尹雪艷》中,白先勇用素白的色調來描繪尹雪艷的形象。尹雪艷曾是上海百樂門舞廳的高級舞女,到台灣後仍在她富麗堂皇的尹公館中與國民黨遺老俊少達官顯貴們糾纏周旋。白先勇充分調動了白色調來雕刻尹雪艷高雅、冷艷、陰柔的性格特點。“她有一身雪白的肌膚”,“在台北仍舊穿一身蟬翼紗的素白旗袍。”“一徑那么淺淺的笑着,連眼角兒也不肯皺一下”。“一个夏天,她都渾身銀白,淨扮得了不得。”而在给干爹做壽酒時她“着實裝飾了一番,穿着一襲月白短袖織綿旗袍,襟上一排香妃色的大盤扣,腳上也是白緞子的軟底綉花鞋……而耳上卻吊着一對寸把長的银墜子。”就連她的名字“雪艷”也和這白色連在一起。在現代意识中,白色代表純淨、清爽;而在中國傳统文化中則多象徵凄清、悲哀或喪葬。富麗的尹公館就是當年百樂門舞廳的幻影,象徵着那個已經逝去的金粉世界。這裏的人們都活在對過去興盛歡樂的回憶和今朝無可挽回的悲哀之中,
而尹雪艷正着一襲白色,擎着走向深淵的靈幡,同時牽攬着那個舊世界的每根神經,
走在幻靈的路上。白色,為一個行將就木的世界,潑寫了一首挽歌,白色,為一個風姿綽約,冷艷神秘的女性祭奠了靈魂。

在白先勇的小說中,在<金大班的最後一夜>、<那片血一般紅的杜鵑花>、<孤戀花>和<花橋榮記>中有對於台灣人情的描述。不約而同的,所出現的皆為女性角色:舞女朱鳳、傭人喜妹、酒女娟娟以及洗衣婆阿春。有趣的是,對於這些女性人物的描述,多半出現乳房性徵的刻畫,而且是充滿血腥、飽受傷痕的乳房意象:

傭人喜妹,被「打日本人抽壯丁給抽了出來」的長工王雄強暴「衣服撕得粉碎,上體全露出來了,兩隻乳房,斑斑纍纍,掐得一塊一塊的瘀青,她頸子上一轉都是指甲印。」<那片血一般紅的杜鵑花>

酒女娟捐,受到柯老雄的性虐待,「她那兩隻奶頭給咬破了,腫了起來,像兩枚熟爛了的牛血李,在躺著黏液」。最後無法承受虐待的娟捐「赤條條的騎在柯老雄的身上,柯老雄臥倒在地板上,也是赤精大條的。娟娟雙手舉著一隻黑鐵熨斗,向著柯老雄的頭顱,猛錘下去,咚、咚、咚,一下緊接一下。.. ..柯老雄的天靈蓋給敲開了,豆腐渣似灰白的腦漿灑得一地,那片裂開的天靈蓋上,還黏著他那一撮豬鬃似的硬髮.. ..娟娟那兩隻青白的奶子,七上八下的甩動著,濺滿了斑斑點點的鮮血。」<孤戀花>

另外,雖不是受創意象的乳房卻是充滿危險性意象的描述:

洗衣婆阿春,「那女人,人還沒見到,一雙奶子先便擂到你臉上來了,也不過二十零點,一張屁股老早發得圓鼓隆咚。搓起衣裳來,肉彈彈的一身。兩隻冬瓜奶,七上八下,鼓槌一般,見了男人,又歪嘴,又斜眼。.. ..一個賣菜的小夥子,不知怎麼犯著了她,她一雙大奶先欺到人家身上,擂得那個小夥子直往後打了幾個踉蹌。」<花橋榮記>

相對於上面台灣女性的描述,白先勇卻以著截然不同的筆法刻畫中國女性。小說中<永遠的尹雪豔>列為第一篇,其主角尹雪豔在整部小說中具有重要象徵意義,她可說充分代表著白先勇心目中之中國女性形象,對於她的描述是這樣的:

尹雪豔也不多言、不多語,緊要的場合插上幾句蘇州腔的上海話,又中聽、又熨貼。.. ..觀觀尹雪豔的風采,聽她講幾句吳儂軟語,心理也是舒服的。.. ..尹雪豔從來也沒有失過分寸,仍舊顯得那麼從容、那麼輕盈,向一毬隨風飄蕩的柳絮,腳下沒有紮根似的。

尹雪豔站在一旁,叼著金嘴子的三個九,徐徐的噴著煙圈,以悲天憫人的眼光看著她這一群得意的、失意的、老年的、壯年的、曾經叱吒風雲的、曾經風華絕代的客人們,狂熱的互相廝殺、互相宰割。

顯見的,小說中對於台灣女性的描述是充滿慾望的形象,是可以觸摸的、可以欲求的,但在此一欲求之下,卻是會刺傷眼睛的觀看,無法真正讓慾望得到滿足;而相較於此,中國女性形象的尹雪豔,是不可觸摸的、不可欲求的,只能遠望,或以聽覺感應,是一個保持絕對距離的人物。白先勇以充滿血腥、飽受傷痕的乳房來形容台灣,是因為女性的乳房所象徵的是原初慾望的渴求,而《台北人》小說中對女性乳房的描述,便是想回到母親/土地(母親所代表的象徵意義為土地)的渴求,一種回歸母親/土地的慾望,回歸並成為母親主體的慾望的對象,以再次經驗閹割的過程,並發展到拉康所謂的「伊底帕斯情結」的第二、三階段,以進入父親/象徵系統。但是,血腥、受創而危險的乳房的意象所代表的,是無法回復、無法還原的,這種不可逆轉的狀態,使得回到母體,成為母親欲求的對象,更甚而進入父權象徵系統,產生了障礙,變成了不可進行的逆勢。書中以台灣女性的乳房象徵台灣的土地,以殘敗、血腥的乳房象徵回到母親/土地的障礙,如此一來便無法走進父權象徵系統,也就是無法進入台灣的文化、社會(象徵秩序的轉移)。由此我們更可理解,《台北人》中的人物為何只能生活於過去的生活秩序之中,而無法真正走入台灣社會文化的體系裡。然而,即使是生活於過去的想像之中,也無法真正回歸於過去,尹雪豔所象徵著的中國(土地/國家),以冰冷的、不可觸及的形象阻隔了回歸的慾望,回去中國成了遙不可及。

由於,土地在國家敘述和身份認同建構過程中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土地甚至是召喚國家想像的一個重要象徵。白先勇對於外省族群的身份認同之問題,表面上雖未加以表明立場,但在經由歷史追憶,召喚歷史的同時,透過受傷的、血腥的乳房--瘀青、淌著黏液、濺滿斑斑點點鮮血--之描述與意象之呈現,代表不可還原不可逆轉。而對於中國的象徵秩序--不可觸碰、冰冷的、充滿距離的--也只能遠望,無法接觸,更加無法進入。至此,似乎可以看出其間透露的有關身份認同訊息,此即進入台灣社會文化的象徵秩序之不易與不能的障礙,進而無法認同台灣這片土地,而回歸中國的慾望也無法成勢,因而只能已過去生活的記憶作為存活的根據。

中國女評論家黄梅曾說過:“每個善良温順的女主人公都直接間接地拖着一條瘋狂的影子。”白先勇筆下的玉卿嫂就是这樣的女人。玉卿嫂剛出場時是一個“好標緻、好爽淨”的女人,“她一徑都是溫溫柔柔的,不多言不多語。……從來没有看見她去找人拉是扯非。”男佣人想對她非禮,她便讓其吃了苦頭,還嚴辭拒絕了壇子叔叔的求婚,使眾人對她“存幾份敬畏”。表面的玉卿嫂實在是個循規蹈矩的寡婦,而暗地裏她却瘋狂地愛着比自己小十幾歲的慶生,這在當時是“大逆不道”的。玉卿嫂寧願為爱棄節,為愛作鬼。罪惡感讓她愛得更狠更烈,她總是“一徑狠狠地管住慶生,好像恨不得拿條繩子把他牢牢栓在褲腰帶上,一舉一動,她總要牢牢的盯着。”她像魔鬼一樣要完全占有慶生。在使慶生回到自己身邊來的一切努力失敗後,她便狂暴地手刃慶生,然后自殺。 白先勇讓玉卿嫂走入了一個陽光明艷的世界,然而這强烈的陽光卻把自己逼進了陰影。玉卿嫂的美麗痴情讓白先勇欣賞,而她的魔鬼般的情欲又令他望而生畏。


收錄日期: 2021-04-20 13:4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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