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散文詩?

2006-12-27 11:25 am
何謂散文詩? 與新詩有何分別?
請舉一散文詩例子。

回答 (1)

2006-12-27 6:38 pm
✔ 最佳答案
所謂「散文詩」,顧名思義,是具有散文抒情特徵的詩。
散文詩一般表現作者基於社會和人生背景的小感觸﹐注意描寫客觀生活觸發下思想情感的波動和片斷。這些特點﹐決定了它題材上的 ... 散文詩是一種近代文體﹐是適應近﹑現代社會人們敏感多思﹑複雜縝密等心理特徵而發展起來的
散文詩是一個矛盾的組合,詭異的名詞。

  或許就因為這種矛盾,詩的形式、語言與詩的精神、內容之間,產生絕大的張力,因而形成散文詩傑異的美學特質。

  散文,原是相對於「韻文」、「駢文」而言,她的字句多寡不受限制,篇幅長短沒有一定,句末不必押韻,句中字詞不用講究平仄、對仗,是相當自由的一種文體。

  詩,依照傳統的解說,她是「韻文」的一種,句中字詞的平仄有一定的格律可資依循,句末韻腳的位置如何安排、如何轉換,也有既定的準則必須遵守。

  散文與詩結合,會是什麼樣的面貌?屈原的「楚辭」,漢朝的「賦」,或許就提供了文言版「散文詩」的最初樣式。辭賦,兼具詩歌的韻律美與散文的靈活性,正合乎散文詩的一般定義︰「在形式上說,它近於散文;在訴諸於讀者的想像和美感的能力上說,它近於詩。」[1] 這是林以亮〈論散文詩〉中的見解,不同的是辭賦在歸類上屬於韻文,殆無疑義,但林以亮則將「散文詩」放在「散文」與「詩」之間,他說︰「文學作品,從其內容上說,大體可以分為散文和詩,而介乎這二者之間,卻又並非嚴格地屬於其中任何一個,存在著散文詩。」「就好像白日與黑夜之間,存在著黃昏,黑夜與白日之間,存在著黎明一樣,散文詩是一種朦朧的、半明半暗的狀態。」[2]

  林以亮只是將「散文詩」列於「散文」與「詩」之間鼎立為三,並無貶抑之意。余光中則持鄙棄的態度︰「在一切文體之中,最可厭的莫過於所謂『散文詩』了。這是一種高不成低不就、非驢非馬的東西。它是一匹不名譽的騾子,一個陰陽人,一隻半人半羊的faun。往往,它缺乏兩者的美德,但兼具兩者的弱點。往往,它沒有詩的緊湊和散文的從容,卻留下前者的空洞和後者的鬆散。」[3]

  散文詩,林以亮和余光中都將其排除於詩國之外,余光中還嘲笑它「高不成低不就」,在詩人眼中,「高」的當然是詩,「低」的則是指散文︰「在通常的情形下,詩與散文截然可分,前者是美感的,後者是實用的。非但如此,兩者的形容詞更形成了一對反義字。在英文中,正如在法文和意大利文中一樣,散文的形容詞(Prosaic, Prosaique, Prosaico)皆有「平庸乏味」的意思。詩像女人,美麗、矛盾、而不可解。」[4] 啞弦也有「尊詩卑文」的情結︰「散文缺乏詩的絕對性,詩有著比散文更多的限制,更大的壓縮和更高的密度,更嚴格的提煉和更嚴酷的可能。」但是,啞弦並不蔑視「散文詩」,他承認︰「散文詩,它絕非散文與詩的雞尾酒,而是借散文的形式寫成的詩,本質上仍是詩。」[5]

  散文詩是詩,啞弦斬釘截鐵將之歸類為詩,甚至於他也不以為散文詩是散文與詩的混合物。──余光中稱散文詩為「不名譽的騾子」,顯然是將散文詩當作是散文與詩的結晶,因此而有非驢非馬的感覺,加以鄙棄。

  紀弦創作散文詩甚多,但在一九五六年十月出版的《現代詩》第十五期〈現代詩的特色〉一文中,曾言︰「至於『散文詩』這一名稱,吾人最近主張把它取消拉倒,免得搞不清楚的人越搞越糊塗了。」[6] 紀弦主張取消「散文詩」這個名詞,並非反對「散文詩」此一存在的事實,在同一篇文章中,他說︰「本質上的散文,即使格律嚴謹,一韻到底,也還是不能算詩;真正的詩,即使採取自由詩的形式,甚至不分行排列,亦不得目之為散文。」紀弦心目中的散文詩,形式上與「韻文詩」對舉,本質上則是詩,不可把它看作介乎詩與散文之間的一種文學。

  把「散文詩」當作一種特殊的詩體而加以撰文討論的,首推羅青〈論白話詩〉與〈白話詩的形式〉這兩篇文章[7] ,在這兩篇文章中,羅青認為白話詩可分為下列三種︰一、分行詩,二、分段詩,三、圖象詩。分行詩就是我們一般習見的分行排列的作品,分段詩則是指一般習稱的「散文詩」,羅青說︰「幾十年來所通用的『散文詩』這個名詞,其本身在意義上就含混不清,需要正名。其理由有二︰第一、散文詩本為外來語,並不一定能夠標明本國創作的特色。第二、詩與散文不單文體不同,本質也不同。如果『散文詩』這個名詞成立,那稱之為『詩散文』也應該可以。」[8]

  「分段詩」的名稱是否就優於「散文詩」?恐怕也未必然,否則,二十年來,「分段詩」早就成為詩壇習用的名詞了!羅青認為散文詩需要正名的理由有二,其實仔細思考未必充分,第一,散文詩為外來語,未能含括本國創作特色。如果以這種觀點詰問所有外來語,如象徵主義、超現實主義、後現代主義,則無一能含括本國創作特色,何獨苛責「散文詩」一詞?何況,此地的散文詩與他國內涵不同,「比較文學」才有存在的價值。更進一步,五四運動文學革命(詩開始分行書寫)以迄於今日台灣的後現代現象(詩開始與其他電子媒體合流),無一不受西洋文化影響,「橫的移植」多於「縱的繼承」之時,外來語直接或間接地成為生活用語,已是台灣文化的普遍現象,實不必排斥散文詩一詞。第二,詩與散文,文體不同,本質不同。此點應該也無可爭議。散文詩是應用散文不分行的形式,以合乎一般文法、修辭的生活化語言,來完成詩的瞬間美感,或為驚喜之情,或為頓悟之境。散文詩是詩,詩為其目的,散文只是手段。反之,若以羅青這種觀點來看「圖象詩」,則圖象與詩,本質不同,類型亦不同,是否也無法合成「圖象詩」一詞?圖象詩可以成立,散文詩自然也可以成立。至於,有些散文詩缺少詩的質素,徒留散文鬆散的敘述語言,讓讀者混淆了詩與散文本質的差異,這不是「散文詩」這個名詞造成的差錯啊!

  分段詩,其實也有他的優點,那就是他與分行詩、圖象詩,都是以詩的表現形式來分類,分類標準一致,邏輯理念清楚。然而,他也可能造成混淆,其一,分段詩的唯一定義是分段而不分行的詩,但是,散文詩也有只寫一段的,如商禽的〈行徑〉、〈天使們的惡作劇〉、〈路標〉、〈木星〉,這種「不分段」的現象如何能叫「分段詩」?其二,分行詩通常也分段,而且分的段數比散文詩還多(散文詩通常分兩段),若是,誰才是真正的分段詩?其三,有些詩首段以散文不分行的方式出現,次段以後則分行書寫,如管管的〈春天像你你像煙煙像吾吾像春天〉,如是,還可稱之為分段詩嗎?其四,抒情小品一樣分段書寫,分段散文與分段詩又如何分別?或許這又回到散文與詩的本質差異何在的老問題,可見,「散文詩」造成的混淆,「分段詩」亦不可免。

  至於「散文詩」與「詩散文」還是有分別的吧!散文詩是詩,已如前述;詩散文則是詩化的散文,詩一般美的散文。古來評述韓愈與柳宗元,有這樣的結論︰「韓詩如有韻之文,柳文似無韻之詩」,其間的差異性評價,不言可喻,或可做為「散文詩」與「詩散文」的思考佐證。或者,辨明「石屋」(石造之屋)與「屋石」(屋中基石)之異,散文詩與詩散文,亦可判然而分!

散文詩,有人認為是「詩打破文體分類森嚴壁壘的界限,入侵散文領地之後的畸變。」[9]

  依詩史之發展而言,此話未必精確。

  楚辭、漢賦,我們可以稱之為文言版的散文詩,辭賦押韻,是詩,辭賦的句子可長可短,是散文(文言也是散文)。但戰國時代南方文學的楚辭,原不是春秋時代北方文學的詩經之反動,楚辭的作者包括漢朝的賈誼、東方朔等人,並非長期浸淫四言詩格律而想突破樊籬的人。詩經四言體,大體上是人民生活的實錄,情意的發抒;楚辭六七言長短句,則是士人的情志幻想,瑰異豐厚。一般文學史的發展,都是人民活潑的創造力經由士人的仿學而逐漸定型,因此可見,楚辭的長短句型原不是為了打破詩經四言句型而來,這是兩個不同的系統,因時因地而各自發展,呈現出定型與不定型的不同面貌。

  白話的散文詩,一般以五四時期的沈尹默為其先驅,沈尹默的散文詩名作〈三弦〉發表於一九一八年《新青年》五卷二號,劉半農的散文詩〈曉〉發表於同年五月《新青年》,距一九一七年胡適、沈尹默、劉半農等最早發表白話新詩之日不到一年,其時,白話新詩還在嘗試衝破舊詩格律的努力,新詩的形式一直到今天還未定型,顯然,散文詩的出現不是為了掙脫新詩的某些形式鐐銬而奮戰。很可能,他還是古典詩詞書寫、印刷的遺跡,古典詩、文、詞、曲,都是直行書寫、印刷,由上而下,從右到左,不加標點,無分段落,一路而下;散文詩的排列方式,不就是承襲古典文學的舊路,拒採西洋詩分行的新徑嗎?

  

2006-12-27 10:40:08 補充:
  茲舉紀弦來台後新寫的散文詩〈最後的一根火柴〉如下,此詩在簡單的詠物之作中開展敘事功能,呈現出紀弦詩作的一貫風格︰以詩述志。   〈最後的一根火柴〉最後的一根火柴,靜靜地躺著,在火柴匣子裡·沒有人知道他的價值和意義,也沒有人關心他的存在。他的熱量是極其有限的,他的光度是藐乎其不足道的。但他將帶給一個龐大的帝國以迅速的崩潰;使一曲交響樂的演奏突然中止;造成今後歷史上三千個世紀的開明時代;或者是點亮了一盞新的天燈,當日月與星悉被摘去時也說不定。他靜靜地等待著 總有一天,會讓你們看見,悲劇的幕啟開,奇蹟出現︰我是一根火柴,最後的。   


收錄日期: 2021-04-21 18: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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