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人爭霸戰

《猿人爭霸戰》
　

添布頓的當代美國縮影

張偉雄
若果你有機會看一九六八年的《猿人襲地球》，你自會領略添布頓（Tim Burton）於重拍時的辯證和提昇。由查路登希士頓主演的舊作，最發人深省的一幕是他與女主角逃亡中，赫然在偏僻海岸發現被廢棄倒下來的自由神像，一直以為身在猿人星球，其實從沒有離開過地球，被猿人統治，是人類未來的命運。然而添布頓更去幾番角度身分的轉移，你可以不走出人類形態，去代入淪為奴隸的人類；你又可以感受到猿人政權其實是目前地球主流政制的影射，換句話說，我們是手執權力的猿人。而始終，觀眾也可以接受Leo（麥克華堡飾）孤獨掙扎的命運；在這層次上，《猿人爭霸戰》（Planet of the Apes）又有人類疏離化的況味：究竟他是救世者，抑或是另一個羅茲威爾事件，急切尋路歸家的E.T而已？

除了與舊作（電影以及電視片集）對應外，你也可從中發現《The Day the Earth Stood Still, 51》以及《2001太空漫遊》（68）的地球／人類前途思考，但在添布頓領導下，《猿人爭霸戰》依然創念非凡，他看到猿人共處的條件其實脆弱不堪，槍杆子出政權還是人類文明的大命運（我會覺得此片男主角是Thade：添羅夫飾，而非Leo），並且，在時序作弄下，它促使你去思考你是誰，以及何去何從的問題，片中主要角色都是某種典型意識形態的代表，從中實透視著當代權力制度的種種盲點，以及只作管中窺豹，人類政治行為的種種弱點。

我覺得添布頓這次最深切的美國批評，是指出這一個自稱信仰基督的國家，其實於反神論的生態下操作；將這個星球上發生的事件縮影到目前美國去，會發現Ari（夏蓮娜邦咸卡特飾）實是個無神論的左翼分子，她的變節道出女性革命者（並非切古華拉）的哀愁，其親信Krull則未夠思維把科學與巫術接通，至於Thade，他具有領袖風範，遇神劈神是少不了的品質，而其得力手下Attar則絕對是迷信者了。至於Leo，竟是好一個被處境逼使著的住家男人，一路以來他都抗拒做領袖，結束全片時，他雖然能夠置身帶荒謬性的神話中，然事實上他還未成就英雄氣概。主要的原因，正是他極度欠缺信仰的信念。

《猿人爭霸戰》是罕有一齣美國科幻片，將神格凸顯出來討論，然它不是去書寫其存在與否，或藉此探討人類本源，卻是借古諷今的口吻，道出吾等無神之形態，大概片中的神的模樣兒，是宇宙間的美麗風暴，是它三番令小型太空船「遲到」，形成猿人統治身分的交替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