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佳答案
在下不懂閩南話,不過看過不少研究方言的書籍。如果問題是「比較」,就要與粵語來比較。
先概說閩南話和粵語的成因,兩種語言成因非常相似,但發展方向不同。有學者認為,早在戰國時期就有人避戰亂而遷至現今福建一帶,為閩南語基礎。但真正有文獻支持的是秦始皇下命五十萬軍民進駐閩粵地區,後有五胡亂華、黃巢之亂、韓愈打通南北交通等因素,避亂的中原人民往南遷徙,使得語言流入東南方的閩粵地區。但閩粵二語發展方向有少少差異,閩南話較堅持己方語言,另一方面則仿傚中原人士的語音,造成了「文白異讀*」的情況。粵語同樣有文讀和白讀之分,但分歧不及閩南話那麼大。
閩南話白讀保留了上古音和詞彙,是方言之最。如樓上所說的「古無輕脣音」,簡若地說,唐或以前是沒有 f 聲母的。閩南話白讀也是完全沒有輕脣音的。粵語白讀已經分化了,出現了不少輕脣音。因此,用閩南話白讀唸《詩經》會是最神似的。閩南話文讀又怎樣呢?中古重視韻音,閩南話文讀到了中古時代多仿傚中原讀音,連聲調也有八個,但略有失上古音。而粵語的文白兩讀,同受外來影響,以致現在的粵語有不少文白同音的,那麼為何常聽人說唐詩要以粵語來唸呢?粵語保留了微母(即m聲母),也保留了完整的韻母系列(如:韻母m、n、ŋ、p、t、k)以及元音也有長短之分。這方面比閩南話優勝。
現在試以「閩南話白讀」來唸《詩經》的韻腳:
《詩經.小雅》<鹿鳴>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行周。
鳴bêng
苹phêng
賓pin
笙seng / chin
簧hông
將chiòng
我góa
周chiu / chu
由於《詩經》沒有一定的押韻規格,所以在下只作粗略分析,若有誤還請斧正。
「笙」有兩個音,如果是以雙數句韻腳而言,「苹」「笙」押韻。若而每句韻腳而言,「賓」「笙」押韻,「簧」「將」押韻。但這些都是粵語不押的。
《詩經.小雅》<鴛鴦>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
君子萬年,福祿宜之。
飛hui
之hui
年nî
之hui
閩南白讀比粵語押韻。
《桑扈之什》<魚藻>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魚藻: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藻chó
首siú
鎬ko
酒chiú
藻chó
尾bóe / bé
鎬ko
豈ká
若以雙數句韻腳而言,「尾」「豈」粵比閩南押韻。
最接近漢朝那時期的人所用的語言?
<短歌行>曹操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沈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輟?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歌ko 何hô
露 l 多to
忘bông
康khong
心sim
今kim
苹phêng
笙sengchin
輟toat
絕choat
存chhûn
恩in / un
飛hui
依i
深chhim
心sim
若以雙數句韻而言,閩南語比粵語略為押韻,實際是差不多。若以每句韻腳而言,「露」閩押韻而粵不押。「露」閩大概唸作囉唆個「囉」音。如果古時「存」「恩」同韻的話,粵音的「痕」韻已經有所改變。而閩南話白讀的「恩」其實有兩個音,「in」或「un」,表示「恩」字音的其一分支保留了古音。
總結:
比較過幾篇《詩經》詩句 (不在上列),閩南語比粵語略為押韻,但在下不應以偏概全的,而且《詩經》<短歌行>不在律詩時代,還有一點不公允的,閩南話在不同地區如泉、漳等會有不同口音的,如歸納了多種口音來與粵語比,肯定佔優,如上述「笙」「恩」二例。不過按各方面的證明,以閩南話白讀來唸中古以上的經典是最神似的,唐詩則以粵語來唸則最有神韻,閩南話文讀次之。客家話同是中古音保留者,但在下不太了解,因而不在此比較。
*註解:文白異讀
「文讀」是曾受官話影響的語音,是唸書、朗誦、廣播等場合的文雅語言。
「白讀」是自古口耳相傳的語音,也受通俗文化影響,因而流傳了不少古代痕跡。
如:「聽」,粵語文讀為 ting1;白讀為teng1。
「狼戾」,粵語文讀為long4 leoi6;白讀為long1 lai2;古音構擬為long1 lai3
2006-12-14 12:01:28 補充:
附言:一些正音大師所主張的「正音」,某程度上會對白讀的歷史價值造成破壞的,「仆」字是也,puk6 為中古音,按《集韻》普木切 ; fu6 為中/近世音(宋和以後),訛化了的輕脣音。如果古代遺音是「唐朝古跡」(或更遠),一些白讀音就是「閩粵名勝」,值得珍重。
2006-12-14 12:34:51 補充:
抱歉,更正《詩經.小雅》<鹿鳴>:粵「賓」「笙」相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