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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封建專制社會里,個人是很難掌握自己的命運的。蘇軾不僅對“異時退休相從”不可能有把握,甚至對“明月明年何處看”也很難有把握。他們兄弟泛舟清河古汴,蘇轍還寫了一首《水調歌頭》:
離別一何久,七度過中秋。去年東武今夕,明月不勝愁。豈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載《涼州》。鼓吹弄清賞,鴻燕起汀州。坐中客,翠羽帔,紫綺裘。素娥無賴西去,曾不為人留。今夜清樽對客,明夜孤帆水驛,依舊照離憂。但恐同王粲,相對永登樓!
據《全宋詞》,蘇轍存詞僅四首。從此詞可知,蘇轍並非不能作詞,只是不喜作詞罷了。此詞上闕從長年離別寫到今朝歡聚。一、二句寫兄弟離別之久,從熙寧4年潁州之別至熙寧10年,已經整整七年了。三、四句寫蘇軾對自己的懷念,點去年中秋蘇軾懷子由的《水調歌頭》。后五句寫今朝“同泛清河古汴”。《涼州》指《涼州詞》,樂府《近代曲》名,此代指唱曲的歌妓。他們一面泛舟,一面欣賞歌女唱曲,驚起群群汀州鴻雁,夠快樂了。但好景難長,下闕從今朝歡聚,想到明朝離別,發出一片悲涼之音。前三句寫“坐中客”的裝束,四五句感嘆光陰易逝,盛時難再。接著以“今夜清樽對客”的歡聚之樂,反襯“明夜孤帆遠驛”的別離之苦,而展望未來更不堪想象,恐怕只能像王粲那樣“相對永登樓”。這個“永”字,語重千斤。蘇軾說:“子由相從百余日,過中秋而去,作此曲以別,……其語過悲。
”(《水調歌頭·安石在東海》)“悲”而且“過”就在於下闕,特別是結尾數句,太傷感了。蘇軾在《中秋月寄子由》中回憶當時情景說:“歌君別時曲,滿座為凄咽!”莫說那時的當事者,就是今天的讀者讀到它,也有催人淚下之感。蘇軾覺得弟弟太傷感了,在和詞中安慰弟弟道:“一旦功成名遂,準擬東還海上,扶病入西州。”並想象弟兄雙雙相親相愛同返故里的情景說:“故鄉歸去千里,佳處輒遲留。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惟酒可忘憂。”蘇軾這一功成名遂之后弟兄同歸故里的願望,一生從未實現過;后來實現的是兄弟二人“扶病”去雷州、儋州貶所。 蘇轍將離徐州這樣傷感,固然基於他們兄弟情深,但也與感傷時局有關,這特別表現在《初發彭城有感寄子瞻》一詩中:“秋晴卷流潦,古汴日向乾。
扁舟久不解,畏此行路難。
此行亦不遠,世故方如山。我持一寸刃,砏絕何由刊!”這里的“行路難”
,顯然指時局多艱,“世故方如山”一句就是明證。而他又無力改變這種局面,“一寸刃”
怎能刊削“砏絕”之山!接著他回憶起他們兄弟少年時代的壯志:“誓將貧賤身,一悟世俗昏。”而王安石變法以來這十年,他們兄弟卻無法一展抱負:
豈意十年內,日夜增濤瀾。
生命竟憔悴,游宦豈復安?
水深火亦熱,人知蹈憂患。
甄豐且自叛,劉歆苟盤桓。
而況我與兄,飽食顧依然!
上願天地仁,止此禍亂源。
歲月一徂逝,尚能返丘園。